曲池数百里外的焦黑地面上,可见未燃尽的树木还挂着火焰“噼啪”作响,不时落下细微的火焰,但此地放眼望去,已无生气。
裂缝不远处的一棵古树已然被烧成了焦炭,在最后一根挂着火焰的枝丫落地之际,树顶兀自升起了一阵黑烟,然后整棵树仿若终于咽气一般,轰然倒下,砸向地面上,倒下时连带许多邻近被烧成焦杆的树一棵接一棵,转眼间数十棵便被一一压下,落地时碎成了一地的黑炭碎渣。
过了许久,黑绣已经从此地离去,在那不起眼的漆黑裂缝底下,有一只带着灰红色毛发的手掌悄悄伸了出来,胡乱间一下拍在了地面上,顿时被烫得又缩了回去,片刻之后,又见一双翕动不停的尖耳一点点从地面下露了出来,渐渐的升起一双滴溜溜的眼睛,再将外头看了个真切之后,一个狐狸头便一下子跳了出来,正是那离狐!
站在裂缝底下的离狐一双眼睛飞快闪动,谨慎朝外头望去,视野所及只有一片焦土。离狐左右仔细望去,未见其他之后,忽然有些失落,待低下头看见自己一双手掌一白一黑,双手大力的拍了拍,不仅惊起了四周烧焦的尘土,而且这下子一双手掌全黑了。
心里头憋着口气的离狐双手一撑眼前这还有些发烫的地面,从裂缝底下一跃而出,站定之后,离狐对周围看得更清晰,可即便是站在这焦黑的大地上,靠着自己灵敏的黑色鼻头依旧只能闻见烧焦的气息。良久,离狐叹了一口气,心里极为沮丧。
然而,远处一丛杂草忽然一响,杂草化作飞灰扬去,露出了一具幼兽的身体,离狐定睛一看,胸口剧烈起伏,眼中带着光,急忙奔了过去。
在离狐奔去之时,陆骁一边咳嗽一边从洞穴中爬了出来,一脸的焦黑痕迹,连身上法袍也被烧去了下摆,还有数个坑洞落在一身各处,原本尚能护身的法袍这会已经变成了破衣烂衫,再无宝光流转。
陆骁身上的绳索倒是在裂缝底下的洞穴中就已经被离狐解了开,虽无束缚,但陆骁此刻重新站上地面,心中不禁有些难过。不过还不等陆骁难过,已经回到矿场的黑绣却是从自己小院的桌子旁猛地站起,吓得一旁的白木惊落了手中的茶碗,白木埋怨道:“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黑绣低头看向眼前两人,强挤出一点笑容,答道:“没事,只是忽然心生感应,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白木有些后怕,细声细气的说道:“你可别吓我!我和溪落师妹可都还没恢复过来,要是再有什么事,我们俩可不一定吃得消!”
溪落低着头,茶碗举在嘴边许久,却是半点没少,想起黑绣说师叔弟弟已经身陨,溪落心里便像是“咯噔”一下子,空落落的。
黑绣带着一丝慌乱的眼神从一直没出声的溪落脸上转到白木有些苍白的脸上,说道:“不然你与溪落师妹先行回去水玄宗,将此地的事情一五一十告知师尊,看宗门要如何处理!”
白木转头看向溪落,嘴唇微白的溪落眼睛一眨,便点了点头,两人随即起身,各自驾驭法宝,御空返回水玄宗。
留在矿场的黑绣则是一饮眼前的一碗茶水,此刻清亮的眼中短暂流露出一丝不忍,但是转瞬间便又被一丝涌动的邪火占据,随即不断有极为强烈的戾气从他身体中散发出来。待黑绣放下手中茶碗,大袖一挥,整个人便御火擒空,径直朝陆骁所在冲将而去。
陆骁站上地面之后,只见那离狐怀抱一只小猫,一身皮毛已经被烧得不剩什么,只有耳朵根后还有一点橙黄之色,一张小脸竟有些像个孩童,但有一对獠牙突兀的从嘴唇下伸出,不像是个善茬。陆骁望见这小猫似乎尚有气息,不过极其微弱,便想着看能否救助一番。
不料离狐见陆骁走近,神情极为紧张,反手间,手中便握着一把灵金匕首,尖端直直指向陆骁。
陆骁见此只得停下脚步,自己气海已经被封印,此刻如同凡人,不过看那小猫嘴唇微张,站定不动的陆骁取出一袋清水朝离狐抛了过去,然后自己也取出一袋喝了起来,一解自身的干渴。
离狐大眼一眨,干咽了一口,但喉咙烧得厉害,只得捡起这水袋,然后咬住塞子一拔,先朝自己倒了一口,没有异样才给怀中幼兽一点点送进嘴里。
这幼兽一接触到水,竟是急忙抬起一双手臂,抱着这水袋的口子就不撒手,直到喝的心满意足才又沉沉睡去。
离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不过对陆骁的动静却是一点都没放松,陆骁刚想说话,便被离狐一副恶狠狠的稚气模样死死盯住,连嘴唇下的獠牙也一同露了出来,发出阵阵低沉威胁之声。
陆骁随即放弃了要与这狐孩子交谈的想法,自己直接一转身,望向四处皆是焦土的大地,心里愁绪万千,现在竟是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了。
待陆骁长呼一口气,回头之时,那离狐已经消失不见,只在这焦土上留下了一串脚印,一直朝远处延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