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廊下站了好一会儿,任由秋夜的冷风拂面而过,几时吹得脸上的温度降下去了一些,她方才抬手叩叩了门。
等了片刻,方才听到顾沉渊的声音响起,“何事?”
“义父,是我。”
“暮雪啊……”顾沉渊轻叹了一声,顿了顿才又问,“这么晚了,你来有何事吗?”
“我……我给您准备了醒酒汤送来……”
“给下人吧。”
这么晚了,他又饮了酒,不好让她一个姑娘家随意出入卧房。
关系到暮雪的声誉,顾沉渊想来十分留意,否则也不会破天荒的收她为义女。
换作以往,暮雪定会依言行事。
可今日她却任性了一次,固执的端着醒酒汤站在门外,执意要见顾沉渊一面,“义父,暮雪有一些话要与您说。”
顾沉渊只当她是有何要事,便推门走了出来。
寒凉的夜风猛地灌入,令他原本昏沉的意识微微清醒。
吩咐小童接过醒酒汤送入房中,他也没再进去,就这般站在廊下同暮雪说道,“出什么事儿了?”
不想话才出口,便见暮雪“扑通”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诶……”
“义父……”暮雪泪盈于眶,唇边却噙着一抹满足的笑,“暮雪多谢义父大恩大德,来生结草衔环,必当图报。”
“这是从何说起啊?!”
“多年前便是您救了我的性命,如今……”
话至此处,暮雪面色羞红,不再多言。
见状,顾沉渊初时满心茫然,仔细一想才隐隐明白了过来。
方才阡陌那一声“岳父”,莫非是被她听了去?
想到这种可能,顾沉渊的眉头便不禁紧紧皱起。
难道……
暮雪中意阡陌已久?!
思及此,他的神色便愈发纠结,略有些为难的看着她,“来,先起来。”
“义父……”
“此事我正要告诉你。”见暮雪一听自己所言,面色愈见泛红,顾沉渊虽心下不忍,却还是坦言道,“千凝是我的女儿。”
闻言,暮雪的身子猛地僵住。
她近乎僵硬的抬头看向顾沉渊,面上红晕未退,看起来格外讽刺。
“您说……什么……”千凝?那不是世子妃的闺名吗?她本是东夷人,怎么会摇身一变成了北周丞相之女呢?
一个个问题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充斥在她的脑中。
瞧着她这副难以置信的样子,顾沉渊皱眉叹了口气,硬着头皮说道,“你没有听错,千凝她确是我亲生的女儿。”
“所以世子爷才会唤您为‘岳父’?”
“……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暮雪的脸色顿时变的无比苍白。
震惊之余更多的则是羞惭……
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呀?
她竟异想天开的以为,世子爷有意求娶自己,她甚至方才就在想,莫说是侧室,便是为奴为婢,只要能在他身边陪伴她都心甘情愿。
却不知……
为奴为婢她都不配。
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顾沉渊,暮雪慌里慌张的向后退了几步,随即转身跑开。
她心下悲戚不已,不想这夜色也知人心,上一刻还明月高悬,下一刻便降下了倾盆大雨,雷声也不断的响起。
躺在榻上不住的哭泣着,她甚至将莺儿都关在了门外。
“小姐……”莺儿不放心的在门外唤道,“小姐您开门呀,您怎么了?”
任凭莺儿在外面如何说她都充耳不闻,只一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痛哭不止。
她怎么会这么异想天开,以为世子爷是要求娶自己呢……
人家已有了那般娇妻在侧,哪里还看得上她!
想起楚千凝那张脸,暮雪的哭声不禁顿住。
等等……
义父方才说,楚千凝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他当初为何要收留自己,仅仅是因为这张脸像极了他女儿吗?
手紧紧的揪着身下的锦被,暮雪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恨意。
她从未如此憎恨自己这张脸……
看似美艳,却经不起细看。
明明是容貌相似的两个人,可命运却这般天差地别。
楚千凝自出生起便是大家闺秀,享尽了荣华富贵,又遇到了这般珍爱她的夫君,哪怕背井离乡来了北周也无妨。
如今,连权倾朝野的丞相都成为了她的生父,她得是有多好的命数!
可惜……
自己就不如她那般好命。
而此刻,被暮雪认为好命的楚千凝正“饱受折磨”。
她身中的寒毒虽已解了,但因着在那寒潭中泡了许久,身子到底吃不消。齐寒烟虽用内力帮她护住了宫腹,但下肢却不免受了寒气。
在西秦时,她虽日日进补汤药,可到底还是留下了些病根儿。
便如此刻这般,房中早早燃起了炭盆,但她的腿还是不可避免的抽筋,疼得她于梦中惊醒,秀眉紧紧的皱起。
一边帮她擦拭着额上的冷汗,黎阡陌一边握住她的双脚塞进了自己怀里轻轻按压,“好些了吗?”
她难受的说不出话,只无助的摇头。
见状,黎阡陌虽也急的不行,却仍稳住心神帮她揉压按摩,好一会儿才感到她的身子不似方才那样紧绷。
轻轻动了动腿,楚千凝想将脚从他怀中抽出,却被他牢牢按住。
“怪凉的,拿出来吧。”自解了寒毒后,她的手脚便一直是凉的,怎么也暖不起来,夜里睡着睡着便不自觉的往他怀里钻。
“就是因为凉才要多放一会儿,为夫帮你捂一捂。”
“怕你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