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容锦仙预料的一样,她和楚千凝根本就没有单独说话的机会。
凤君荐虽是没有陪着她回门,但他来接她回府了。
不止来接她,还和她一起留在容府用了膳。
明明已经和容敬闹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却依然能面色如常的出现在这府中,单冲着这份胸襟和气度,容锦仙还是佩服的。
若说之前老夫人和江氏还对她说的话将信将疑,那么直到凤君荐的出现,便算是彻底打消了她们心中的疑虑。
她们并不求容锦仙在大皇子府能如何受宠,只求她平平安安的活着就好。
如今见他并没有刻意为难她,心里便踏实了不少。
而比起她们,楚千凝明显想的更多。
从前以为凤君荐不过是迫于无奈才答应迎娶容锦仙,是以对于黎阡陌站队凤君墨这件事,她觉得没什么不妥。
只要他日他能确保护得住表姐,一切自然无碍。
但是眼下……
凤君荐待表姐不薄,若是他果然付出了真心,天长日久,表姐自然也会心动。
届时自己定然是不会与他们为敌的。
可凤君墨那边,又该如何是好?
偏偏这个时候黎阡陌又不在城中,自己对于他和凤君墨之间到底接触到了何种程度也不得而知,真是令人为难。
再则——
既然凤君墨能够在私下里拉拢到黎阡陌,那保不齐凤君荐也会在私下里拉拢到黎阡舜。
虽然只是她的猜测,但却不得不考虑。
眼下给黎阡陌传信儿的话,这一来一回也需要时日。
重要的是,眼前城中并无大事发生,自己如此心急的找他,反而会令他担忧。
要是先和容锦仙通通气……
心里才冒出这个想法,楚千凝就微微摇头放弃了。
不能说!
并非是她信不过容锦仙的为人,而是她隐隐觉得,黎阡陌还有什么事瞒着她,并没有将他全部的打算都说出来。
究竟……
会是什么呢?
*
回到侯府之后,楚千凝意外的发现黎阡舜居然出现在了清风苑,独自一人坐在菩提树下,院中跪了一地的下人。
一见他,楚千凝的眸光就瞬间冷了下来。
他怎么在这儿?!
听到脚步声响起,黎阡舜若有所觉的转过头来,尚未说话,唇角便先弯起,“请嫂嫂安。”
说完,不等她回答,他便让侍卫推着自己出了院中。
待到院外之后,他方才又彬彬有礼的说道,“父兄如今都不在府内,我须得担起侯府的担子才行,原本想着趁嫂嫂外出的时候帮你料理一下这院中的丫头,不想竟如此不凑巧……”
他说的好听,做的事也漂亮,似是规规矩矩的在避嫌,可听到楚千凝的耳中却总是觉得很别扭。
兄嫂的院子是他一个小叔可以随意进的吗?
但他既说的如此坦荡,楚千凝便心知,他定是有何理由。
能令他堂而皇之的随意出现在府内各处,想来定是为了揪出哪个不懂事的奴才,比如……
小蝶之流。
随便说她盗走了他的什么东西,然后将人带走审讯。
下场不用说,定然和那些莫名其妙消失在他院中的下人一样。
神色凉凉的看着黎阡舜,楚千凝的声音很是平静,令人难辨息怒,“如此说来……我倒是要多谢二弟了……”
“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黎阡舜拢了拢膝盖上的毯子,继续对她说,“嫂嫂也是明事理的人,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愿闻其详。”
“听说有个叫小蝶的丫头,嫂嫂将她调到清风苑来服侍了,可有此事吗?”
“没错。”
闻言,黎阡舜眯了眯眼,眸中的笑意淡了几分。
微风轻轻吹过,墨色的发拂过苍白的颊边,他似是羸弱要消失一般。
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中都带着丝丝缥缈的感觉,“我院中丢了东西,有人曾见到那丫头鬼鬼祟祟的在附近出现过,是以我想叫她来问一问。”
话音方落,却见楚千凝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明月居丢了东西,你却跑到清风苑来盘查,未免太过胡闹了吧?!”
“只是随意问问而已,好歹为弟也是这府里的二公子,不会连审问个下人的权利都没有吧?”
黎阡舜这话一说,清风苑中所有的下人都竖起了耳朵。
他这话看似说的随意,可楚千凝一旦应下,日后这满院子的下人就要由得别人揉搓捏圆了。
就在他们满心好奇这位世子妃会如何回答时,只见她缓缓朝黎阡舜走近了几步,居高临下的望着他,清幽的美眸中透着丝丝不屑,开口的声音没有特别大,却清楚的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审问下人的权利可以有,但未经我与夫君允许便擅动清风苑中下人的权利,绝对没有!”
“你……”
“怎么?你不服气?”楚千凝挑了挑眉,嗤笑道,“于私,我是你的嫂嫂,你不可对我不敬;于公,我是陛下亲封的云安郡主,而你只是个没有任何官衔的侯府公子,按礼,你见我须行礼问安,你未经我允许擅自进到清风苑去,真要追究起来,其实和擅入‘公主府’的罪名差不多,你说你有无权利审问我清风苑的下人?”
一席话,楚千凝说的霸气十足,堵的黎阡舜哑口无言。
轻罗等人在旁边听着,只觉得心里这个痛快!
倒是冷画,向来吵架的时候都打头阵,这会儿却低着头,沉默的站在楚千凝身后,无人看得清她脸上的表情。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黎阡舜也算被楚千凝怼的颜面尽失,眸中的笑意终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深深的看了面前的女子一眼,他似是气得不轻,却拼命压制着怒气。
绒毯下面,隐约可见他紧握成拳的双手,明显已经处于爆发的边缘。轻罗警惕的防备着他和他身后的护卫,担心他会恼羞成怒伤到楚千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