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次的步履倒不是沉重的匆匆了,而是轻快的匆匆。
室内,萧弋抬起手掌,对着光,盯着看了一会儿。
她的手掌比他的小,手腕也比他的细,脆弱得似乎一捏就会折断。他只要那么一握,她就轻易地被他掌控在手中了。
这让他有种极其充盈的满足感。
萧弋目光垂落回桌面:“都撤了吧。”
“是。”
自从杨幺儿进了门,芳草便一直心神不宁,她紧紧盯着那道垂下的帷帘,盼着它被人揭起。她没有等上太久,杨幺儿进去一会儿就出来了,只是她身边还陪着一个容貌俊美的少年,年纪不过十六七的样子……少年身上的衣服极为华美贵气,是芳草一番搜肠刮肚之后,也无法形容的华美贵气。
那少年眉眼间带着阴沉狠戾之色,但却很好地被俊美的五官所中和了,因而虽然叫人看了心生畏惧,但同样也忍不住心生爱慕。
这是她这辈子所见过的,长得最好看的男人!
然后芳草便听见旁人唤:“皇上。”
那就是皇上!
那就是她一直想要窥探,却始终不敢去看的皇上!
芳草一颗心剧烈蹦跶了起来。
她想到了嬷嬷交代的那些话……她面颊微微羞红,这一刻便恨不得扑到对方身上去。自然,她是不敢的。便也只能隔着一道门,这么悄悄地看着了。
到她看着杨幺儿与皇上一块儿离去,她便无法抑制地生出了嫉妒之心。
讨好了皇上,荣华富贵就在眼前!
可凭什么是她杨幺儿去讨好?去得荣华富贵呢?
芳草回转身去,将蕊儿从座位上揪了起来:“你知道我刚才瞧见什么了吗?”
“什么?”
“皇上……”芳草压低了声音,小声道:“皇上,好俊美。”
蕊儿眸光闪了闪,怯怯笑道:“啊。我不敢看。”
芳草撇嘴:“这会儿也瞧不见了。皇上走了,还带上了杨幺儿,真不知皇上为何要带她?”
同屋的宫女冷声道:“芳草姑娘勿要妄议皇上。”
芳草这才闭了嘴,还忙冲那宫女露出了讨好的笑。
那宫女淡淡道:“杨姑娘总来这里,与皇上一并用膳的。此时应当是去用膳了。”
听见这句话,芳草毫不掩饰地露出了眼馋之色。
与皇上一并用膳?那该是什么样的滋味儿啊?杨幺儿什么都不懂得,让她去陪着皇上,岂不是浪费可惜?
怀着这个念头,当晚芳草入睡时,满脑子都还是如何哄住皇上,让皇上也带她尝一尝御膳才好……
杨幺儿回了燕喜堂。
春纱将刘嬷嬷的话,传与其他宫人听了。
宫人们面面相觑,道:“也就是说,日后咱们燕喜堂就不必再跑御膳房取饭食了?”
春纱点头。
小全子道:“你们怎么就光记得取不取饭食!这哪里是这个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众人问。
小全子道:“这份恩宠独一份!自然说明了……姑娘在皇上那里的地位,又高了些了!”
其余宫人们恍然大悟,点头道:“正是,正是。”
一开始,他们都做好了主子不受宠,甚至是遭嫌弃的准备。谁又能想到,真实情况竟是如此呢?所以一时间真没往那些方面去想。
宫人们都欢喜极了,这下也不将那芳草记在脑子里了。
她不配!
春纱高兴地给杨幺儿拆了头发,又伺候着洗漱了,才哄着杨幺儿上床歇息,口中道:“姑娘,明日咱们再去涵春室玩。”
杨幺儿听见“涵春室”三个字,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她高兴地点点头,然后才抓紧了怀中的被子,重新闭眼准备入睡。
芳草还做着她的美梦呢,满心以为抢花之争就这么过去了。
她又哪里知道,本来只是抢花的争端,但从养心殿流出的时候,已然演变成永安宫送了女子到皇上身边,女子以太后为依仗,大闹养心殿,伤了即将册封的新后不说,更意图主宰皇上的后宫。
对于需要这个消息的人来说,他们不会去管消息真假,假的到了他们的手里,也总能成真。
于是第二日。
便有几名直臣上谏,递到了内阁,言明太后之举,再顺便加上了从前永安宫人不敬皇上,肆意打探养心殿等等罪名……瞧着是要一块儿算账了。
孔凤成坐在屋檐下,抬手为自己和对面的人都添了盏茶,他叹了口气道:“世人都知晓太后并非皇上生母,皇上尊敬太后,太后却因着皇上年纪小,便多有苛待。那日我与皇上西暖阁议事,才不过短短一个多时辰,永安宫便来了人催问。瞧着,倒像是不愿皇上与大臣们接触……如今太后又送了这么个人到皇上宫中,这女子有样学样,竟也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对面的人眉间满是怒色,道:“岂有此理!匡扶正道!便看我等了!”
三言两语间,芳草这么一个不起眼的乡野村姑,便成了两派拉锯争斗的凭据。无论何方输赢,都逃不过一个下场,只不过是比比哪个更惨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小皇帝是这样的→未必有多喜欢一件东西,但这件东西如果被纳入他的属权范围,他就会掌控欲和占有欲爆棚。
大臣和太后是这样的→都希望自己才是掌控皇帝的那个人,所以一旦哪方掌控过了线,另一方就会立刻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