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由一艘炮舰和两艘小型护卫舰组成的编队,开始了夜间演习。
这时候,原本心中有事的东江诸将也只好先放下情绪,专心观摩主人的“夜间海战能力”。
话说,所谓的夜间作战演习对孔有德辈来讲,其实是一件蛮新奇的事儿。
在这之前,包括整个辽东半岛的制海权,都是在东江镇手中的。生长于白山黑水之间的满人是半渔猎半农耕民族,和大海没什么关系。
然而拥有制海权,并不等同于拥有了高超的航海技艺。
除了能“力压”干脆不下水的满人之外,东江镇并没有正规水上力量。
所谓的“海军”平日里虽说业务繁忙南下山东运补给,北上朝鲜做私贸。可那都是白天摇着民船乘顺风去的,一不小心还会被吹到日本,和海军这两个字实在没什么关系。
事实上,哪怕在大明最强盛的年代,囿于科学技术的不发达,水军也只能说是能打仗,远远达不到夜战能力。
所以当孔有德一干人用夜视仪看到了全套的舰队夜间队形变换+炮击等常规训练科目后,会产生“惊恐”情绪也就不足为奇了。
“大哥,此物果真能于夜间视人!?”
哪怕当初在旅顺城外被后金白甲兵包围时,孔有德也没有如此失态过。但他毕竟才是个刚过30岁的年轻将领,所以当邻船甲板上的士兵清晰出现在镜头中后,孔有德还是没能忍住情绪的冲击,最终惊叫一声。
一旁结拜大哥耿仲明虽说年长,但同样也被手中的夜视仪吓了一大跳。此刻身处舰桥外的冰冷海风中,耿仲明习惯性倒吸一口凉气:“嘶此物奇妙,几近鬼神如此,何人能敌?”
只有真正带兵上过阵的人,才知道夜视的厉害之处。在士兵充斥着夜盲症,动不动就会发生营啸导致大军一夜崩溃的古代,夜视能力实在是个太过玄幻的技能。
“只是此物精贵,怕是有甚关节也未可知。”
惊惧之后,孔有德到底是领兵的,很快就从不正常的心态中摆脱过来。于是他想到一个可能的原因:这玩意弄不好有什么使用限制才对?
耿仲明闻言一笑:“呵无需猜度,咱们大可一问而知。”
未几,在灯火通明的作战室内,耿仲明大大方方提出了有关于夜视的疑问:此物可能用于陆战?有什么讲究?
沙正明闻言哈哈大笑:“没讲究,陆战有何不可?各位有所不知,当初收复三屯营一战,便是我军精锐夜入其城,骤起偷袭,将城内鞑子杀了个干干净净,不使一人得脱,这才有了硕托部被蒙在鼓中一案。”
沙正明说到这里,扭头示意正在悠闲喝咖啡的张中琪:“呐,这可是问对人了。当日一战,张大人正是领军人物。”
当初那场“勤王自卫反击战”,事后经过穿越者“加工”的内容过程,现在早已被大明举国上下熟知各地酒楼的说书先生已经不知道编了多少部系列评书出来作为自家的压轴戏目。
所以闻听“偷袭三屯营”这个被说书先生公认的高潮小段子其中主角人物居然就是面前这位张百户时,孔有德等人看向张中琪的目光顿时变得郑重了许多。
这是真没想到貌似一个不起眼的亲随百户,居然是做下好大事的宿将!
这一次孔有德几人恭敬拱手,摆出一副重新认识的架势:“见过张大人。”
张中琪呵呵一笑,长身而起,却一个咖啡杯缓缓走了过来。面对面后,他对孔有德点点头:“大约是投缘,我一见好汉就心中欢喜。孔将军,今日月色不错,不如稍稍移步与兄弟我来一场煮咖啡,论英雄如何?”
咖啡这玩意,今天客人倒是有幸在午饭时随大流喝了一杯。老实说,这种舶来的“苦茶”并不对土著胃口。不过在场都是聪明人,知道这位张百户刻意邀请孔有德,那肯定有话要说,所以略一沉吟后,孔有德便点头随张中琪去了船长室。
即便是船长室对于800吨级的炮舰来说,那也是狭窄的,更不要提什么赏月煮酒了。
好在舰长室内的煤油灯明光大亮。张中琪进门后,招呼孔有德坐定,然后笑呵呵用一个铁皮暖水壶冲了杯热茶递过去:“刚才我是开玩笑来着,知道你不习惯,咱们还是都喝茶吧。”
孔有德双手接过绿茶缸。他这会已经感觉出一点异样,只是还猜不透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以他只是笑笑没吭声。
“瑞图老弟,正式介绍一下。”张中琪这时伸出右手:“鄙人是我家大帅派驻于北方,专责华北地区一应情报事项的负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