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鄙一个区区军侯,并非是位高权重,臣子们的态度已经表明,任鄙不过是一个马前卒而已,嬴稷嬴壮和甘茂才是老大。
此刻,嬴荡想迫切的知道,群臣联合杀王,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不要忘了,寡人才是大秦的王,你是寡人的臣子,而不是他们的臣子。”
任鄙久久不语,嬴荡忽然暴起,又一脚将他踢到在地,任鄙身强体壮,但还是被踢的够呛。
“大王不是不勉强臣吗?”
任鄙爬起来弱弱的问道。
“我……你姥姥,你这个乱臣贼子,无胆鼠辈,寡人定不能饶恕了你!”
嬴荡面色涨红,一根手指指着任鄙,气的说不出话来,恨不得立即就将他斩立决了算逑。
“说便说,臣自知死罪,也不怕什么了,大丈夫自立天地间,岂能蝇营狗苟,臣对得起大王,对得起左相,对得起秦国,更是对得起天地。
谋杀大王的计策,出自甘茂之手,而臣却并非听命于甘茂,而是听命于公子稷,这些事情,臣就算不说,大王日后也会知道,好了,臣愿领死,但那姥姥又是什么,关他何事!”
任鄙爬了起来,仰着脑袋,一脸正气,这简直是要气死寡人。
刚才一副贪生怕死的嘴脸,现在却能坦然赴死,一身正气,静下心来一想,这可是个会审时度势人物啊。
贪生怕死是因为觉得有希望活着,坦然赴死,则是因为无生机可寻,真是七窍玲珑,寡人以前怎么没发现阴阳家竟这样的出彩。
听了他的话,再前前后后一想,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和历史记载的就能对上了。
嬴稷,还真是你这个好弟弟。
历史记载,秦武王死后,秦国立嬴稷为王,当时嬴稷还在燕国做人质,秦国派人联系赵雍,赵雍令代郡赵固办成此事。
嬴稷出燕国,从代郡入赵国,之后再入秦国,回到秦国之后,群臣拥戴,立为秦王。
当时,嬴壮势大,不服嬴稷,还拉拢了一众秦国贵族造反,后来被魏冉平定,而立拥立嬴稷的人中,就有他甘茂,若非甘茂,嬴稷还真难为王。
甘茂弑君,或许是为了嬴稷。
“你这乱臣贼子,要杀寡人,还说对得起秦国,甘茂因稷,寡人早已清楚,继续说吧,说点儿寡人不知道的?”
任鄙又是沉默了一阵,似乎在想秦王变化如何这样大,嬴荡也不急,就这样等着他,等了好一会儿,他才说起来。
“两年前,大王即位不久,就平定巴蜀之乱,臣奉命前往燕国,其一,是告知公子稷巴蜀大捷,其二,是代表大王,去看望一下这个弟弟,从那个时候起,臣就与公子稷常有联系。”
嬴稷比他还要小了四岁,那时候可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哪能有这样的心机,对了,宣太后可是一位奇女子,这就有可能了。
“可你一介武人,平素又不喜金银珠宝,他是如何让你忠心耿耿的?”
这就是嬴荡纳闷的地方,以前也赏过任鄙不少宝物,但都被他拒绝,要说投其所好,大家都是大力士,都喜欢摔跤,举鼎,打架,同一种职业,不应该是更亲密一些吗?
“臣虽是秦人,但师承齐国,所学乃是阴阳家,也为百家之一,在齐国兴盛,大王或许不曾听过,公子稷知臣所好,因此便与臣投缘。
他待臣不薄,常有书信往来,却从未谈起过秦国朝政,我与他心心相惜,互为知己。在半年前,我秦国大军开始攻打宜阳,他忽然问臣,稷若有求,臣可答应,我们意气相投,臣岂能说不。
可在一月之前,公子壮找上臣来,手持公子稷信物,说了谋害大王一事,经他一说,臣才知道,左相甘茂,也在其列,举鼎之策,便是甘茂所想,大王若是不逃,就算不去举鼎,也会被郎官所害。”
历史记载,秦武王死后,嬴稷曾重用过任鄙,最后做到了太守,看来两人关系好,是真的了。
阴阳家,兴起于战国末期,创始人是邹子,此人是齐国人不假,但年岁不大,岂能是任鄙之师,或许阴阳家一脉,兴起的要早一些了。
“甘茂啊,甘茂,果然也要杀寡人,实乃狼子野心啊。”
嬴荡愤愤不平,以前的时候,他对甘茂真是不薄。
历史记载,在嬴稷即位之后,甘茂就被逐出了朝堂,也对,弑君的臣子,嬴稷怕是也不喜欢了。
“大王错矣,甘茂曾说,他弑君,不为己,而为秦,公子嬴稷,能容天下,自然也能平定天下,至于大王……”
任鄙后面的半句话就没说了,嬴稷也能够猜到是什么,定然不会是好话了。
“是你错了,寡人没错,此人心中只有志向,没有忠义,普天之下,谁也不能做他的大王,他就算了,但寡人平素待你不薄,为何你对寡人也颇有怨言?”
他这个秦王就算再粗暴,再对不住士大夫们,但对于能投其所好的大力士,可是喜欢的紧啊。
“大王残暴,好武力,鞭笞大臣,都说大王有帝辛之气,为王则祸害无穷?”
一听这话,眼前一黑,嬴荡再一次气的说不出话来。
帝辛,居然是帝辛,那个大纣王。
我何德何能啊!
寡人不就是以前喜欢喝醉酒打人吗,又没打死人,秦国臣子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难怪任鄙说自己得起秦国,对得起天地,他这是在干一件丰功伟业啊!
不行,这脾气不能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