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年前回箭子巷住不了几日就得回来,毕竟年节的时候她作为惟志院的主母不能离开太久。
若是年后再回去,没有事情牵绊,万一舅兄们留她长住就糟了。
让长住吧,他心里肯定不舒服;不让长住吧?又怕舅兄们对他有意见。
顾重阳努力给袁明珠宽心,就是不提放弃报复的打算。
袁明珠也不强求,做人做事都要有底线,别人已经把手伸到他们家内院了,反击一下也是应该。
不给他们点教训,警告其他也有此打算的人,不然以后惟志院还不得成了筛子了。
既然他心里有成算,不会把事情做绝跟漕帮死磕到底,她也就不再阻拦。
说道:“小惩大诫一下,目前我们还是以保存实力为主。”
顾重阳笑道:“我也是这样想的。”
心有灵犀一点通,他媳妇总是跟他如此契合。
拉着袁明珠的手交代去箭子巷小住的注意事项。
交代着又灵机一动,说道:“正巧六哥打发了药锄来,来而不往非礼也,就趁机使唤他一回,让他跑一趟箭子巷报信,让大哥他们来接你。”
在其位谋其政,郑贲思现在是晋王府麾下,替晋王府奔走也是应有之义。
他能理解,但理解并不代表他会认同。
让他给自己跑跑腿。
也趁机让他媳妇在家里再多待一晚上。
袁明珠哪里会猜不透他的这点小心思,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她也不会拆穿,“嗯,也行。”
“大哥他们来接我,让外头人也知道我有娘家人撑腰。”
夫妻俩相视一笑。
先有大公主横插一杠子,再有袁家哥哥们不惧安阳侯府的高门第前来。
盘算落空的安定侯府估计得跟被架到火上烤一样难受了。
药锄被请去喝茶的地方也不远,就在旁边耳房里。
耳房里烧着碳炉,暖融融的并不冷。
平日里留了一个婆子看着炉火,以备夫人要茶水。
火炉边上有小丫头放了些栗子花生等在烤着。
郑妈妈亲自送药锄进来,看火的婆子不敢怠慢,烫了茶碗给他泡了茶,拿了栗子招呼他。
又在旁边橱柜里翻找了一碟小丫头们藏的点心。
药锄正惬意地烤着炉火喝着热茶吃着点心,突然就听到正房里传来顾世子暴怒的声音。
“惟志院跟那边势不两立你难道不知道?你没长脑子吗?你这么大个人了,人家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那脑袋长了是留着好看的?……”
吓得他手一抖,茶碗差一点没跌落到地上。
跟顾世子暴躁高声相对的,是一个怯懦的女声,不过因为声音低,听不清楚说了什么。
听不清楚也无碍,只听顾世子的声音也知道是夫妻吵架了。
药锄往守炉火的婆子看了看,就见那婆子一脸焦躁地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着。
不过也只是张望着,并未敢起身。
药锄想着:应该是顾忌他也在此,才未起身。
他也一样,顾忌着主家的人在旁边,不敢逾矩,只能凝神细听,企图从听到的只言片语中窥探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上房陆陆续续又有声音传来,虽然争吵的时间不长,也让他拼凑出事情大概的轮廓。
郑妈妈进来给他送回信的时候,他偷偷觑了一眼郑妈妈的神色。
只见她眉头紧锁,神色晦暗。
偷听主家吵架毕竟失礼,药锄也没敢说什么,只装作无事,拿了回信就匆匆离开了。
药锄赶在宵禁之前回到阁老巷郑府。
这是一处租住的两进的宅子,处在安阳侯府和箭子巷袁家中间的位置。
郑白驹看了信上火漆完好,拆了信细看详情。
待看完了信,郑白驹深呼吸一口气。
顾重阳的回信里只说知道此事了,但关于此事他想如何处置只字未提。
郑白驹想替他推脱是没看懂他去信的隐晦意思,但是也知道这不可能。
既是不是没猜到他的用意,那就只能是在装傻了。
至于装傻的意图,也是不言自明。
郑白驹坐在桌前揉着额头,只觉头大如斗。
问站在下头复命的药锄:“没见到姑奶奶吗?”
以为袁明珠不知道此事。
在他想来,若是明珠知道了,该会劝着顾重阳一些,不会由着他肆意妄为。
药锄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安阳侯世子夫妇争吵的事禀报老爷知道呢。
突然被问话,就迟疑了一下。
郑白驹看出异常,厉声问道:“姑奶奶出什么事了?”
他一贯温文尔雅,从未如此疾言厉色过,药锄吓得扑腾跪倒在地,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把在安阳侯府惟志院的所见所闻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