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把她们叫来听她们的意见做衣裳是真的了。
既然是真的,那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趁机得到袁氏的信任。
这袁氏白瞎了一副聪明外漏的模样,都巴上汉阳公主了还能让顾重阳拿捏住。
要是她的话,昨天吵了架就该趁机给顾重阳点颜色瞧瞧,怎么也得把架势端起来。
就不该让三两句好话一哄就跟他一起去公主府。
不过这样傻也好,更容易被拉拢。
想着要取得袁明珠的信任,筠娘就不再缩在管事身后装老实,带头走到箱子跟前,翻翻捡捡挑拣了一块黛兰色的料子。
“夫人肤色白,穿什么都好看。”
……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拿好话哄人总没错。
相比较之下,针线房的管事就差远了,就算有筠娘在前头示范,她依旧束手束脚的。
袁明珠跟筠娘你来我往说得热闹,她就更插不上话了,慢慢退到一边变成背景板。
“这一块绣上雪青色的绣花做一身褙子,穿上肯定显得庄重大方。”
筠娘一看就是有备而来,说到绣花马上拿了一沓花样子让袁明珠挑选。
袁明珠道:“我不擅长这个,你说哪个好就用哪个吧!”
筠娘也不谦虚,替她做主选了富贵牡丹花样。
袁明珠夸道:“之前看到你就觉得人麻利,果然没看差。”
让人给她们搬了锦杌坐。
“坐下慢慢说。”
后头再叫人来,袁明珠就没有叫管事,而是只叫了邱氏。
邱氏来了她也不留身边的人伺候,让人都下去,只让邱氏在身边。
一边说着家常,一边对坐着做针线。
“诚意伯府夫人跟世子夫人斗得不可开交,都成了京城的笑谈了。”
袁明珠装作第一次听说的模样,问道:“他们家世子夫人如此大胆啊?不怕她婆婆休了她吗?”
一副初到贵地什么都不了解的模样。
不仅如此,问出的话也十分幼稚可笑,让邱氏更加认定她好糊弄。
打心里瞧不起她,觉得她人如其名,真是蠢笨如猪。
莫说诚意伯的这位继夫人只是小妾扶正的,诚意伯如今还瘫痪在床。
就是诚意伯好好的还能给她撑腰,她也是正头婆婆,那诚意伯世子夫人石氏有儿有女、有朝廷封诰、有娘家撑腰,也不是说休就能休的。
鄙夷的想着,真当京城的高门大户跟你老家那些菜园子门似的没规矩啊?
鄙夷的同时又得意遇到的是这位傻子。
不过,即便是傻的,也不能糊弄得太明显,以防将来她从其它地方知道真像。
眼神闪烁着,“可不是嘛,诚意伯府的世子夫妇也太不顾全大局了,诚意伯如今病重,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他们这样闹,怕不是觉得老伯爷活得长了,
都说篱笆牢了犬不入,他们这么一闹,就让外人钻了空子了,他们家的那些管事的都趁机捞取好处,闹得十分不像样子。”
“欸!”
重重的叹息声,似乎对此十分痛心。
“都说长嫂如母,诚意伯世子夫人就该做出长嫂的样子来,孝顺长辈,爱护幼弟,她若是做得到位了,一家人和和睦睦多好?”
避开休不休的话题,避重就轻只拿家和万事兴和孝顺长辈说事。
袁明珠一脸的深以为然,心里却在想,这是明晃晃的拉偏架了。
父慈而子孝,撇开父母慈只强调子孝,那就是愚孝。
也猜到邱氏的用意,这是准备用诚意伯家的事投石问路。
试探她对诚意伯家这事什么态度,好决定下一步怎么哄骗她。
袁明珠:“这种事也说不好,终归是一个巴掌拍不响。”
做人得矜持一点。
并没有让邱氏如意,照着她想让她回答的那样回答。
太容易达到目的的话,说不定就该怀疑了。
邱氏有些失望,不过她也没认为能袁明珠会轻易被她说服。
笑着说:“也是啊!”
第一回合就败下阵来的邱氏,抬头看了一眼埋头缝着一件白色细棉布中衣的袁明珠。
袁明珠低着头,她看不到对方的表情,只能看到一头鸦羽般乌黑油亮的头发。
袁明珠能感觉到她的视线,手上的动作稳了稳。
她并不喜欢做女红,不是为了套路邱氏,此时该是她泡一杯香茗看书的时间。
香茗它不香么?书它不香么?葛优躺它不香么?
香也没有用,她现在只能陪着这老虔婆周旋,听她说这些没营养的屁话。
只能希望她速度快点,赶紧切入重点。
邱氏不她还着急呢。
袁明珠虽然“巴”上了汉阳公主,但现在她还不知道巴上公主的好处。
不趁着这个机会把她拉拢过来,一旦她知道巴上公主的好处,就用不上他们了,到时候更拉拢不过来了。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她得把握住机会。
实际这种情况水磨功夫慢慢磨效果会更好,奈何时不我待啊!
邱氏只能又开口道:“诚意伯府其他人倒还罢了,就只诚意伯那个小儿子,他如今年岁还小着呢,真若分府另过,也够难的,可怜呐!”
袁明珠若不是知道诚意伯家这个小儿子的儿子都老大不小了,听她语气如此怅然,只怕就信以为真了。
即使没有爵位继承,分家也有家产,只不过不比靠着伯府这棵大树。
比一般富户也强多了,怎么就可怜了?
而且现在诚意伯还活着呢,父母在不分家,他们家也没到分家的时候。
现在争的是管家的权力。
因为忠义伯突然中风瘫痪,世子开始接手所有人脉和权力,骤然失去权力的忠义伯夫人才疯狂反扑。
但邱氏这话,听着就是上头的哥哥们欺负幼弟。
袁明珠也不戳穿她,适时的露出悲悯的表情。
邱氏一看有戏,接着道:“要得好大包小,哪家的老大不让着小的,就我们家那口子,当初分家的时候,都穷得叮当响了,不也让着他弟弟们。”
总结:“做老大的不吃点亏,总想占便宜,一个家就别想好。”
用虚假的事迹现身说法:“我这个人就不跟那些自私自利的人一样,我家那口子爱护弟妹我从来不拦着,
不光不拦着,有时候他想不到做不得到之处我还提醒着他,所有说他们大哥没了以后底下的小叔子都拿我特别敬重,
这人呐,就得自己做到问心无愧才能获得大家的认可,无论是邻居还是亲戚,还是长辈们,谁也不能说我一个不字。”
说得慷慨激昂又煽情,不是袁明珠已经把她的底细差了个底掉,光听她这番话,说不定就真头脑发热了。
到底记得过犹不及,袁明珠没有给她表演原地头脑发热,只是停下手中的针线活,做出一副听得入神的表情。
待她说完了,拍拍她的手:“好人有好报,你如此善良,好好教养孙子,好日子在后头呢!”
邱氏抹抹眼角的眼泪,感动的声音哽咽:“是啊!好人有好报!”
冬天黑得早,说着话室内就暗了下来,春荞领着人进来点灯。
旁边有人了,有些话就不好说了,邱氏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只能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奴婢先回去了,明天把绣好花样拿来夫人您看看,若是满意就接着绣了。”
袁明珠知道,她这是跟一起零一夜的故事一个道理,留个明天还能再接上的话茬。
应道:“明天拿来吧,拿来我看看怎么样。”
见她应允了,邱氏很满意,躬身退出去。
袁明珠看着她离开后晃动的门帘,端起茶碗想喝口水。
跟她说了这么久,费了不少唾液。
就凭顾宪那种货色,这些人还想撺掇她背着顾重阳跟他兄友弟恭?
入口的茶冰凉又苦,袁明珠实在咽不下去,吐到了旁边的漱盂里。
春荞见了,忙把她手里的茶碗端过去,“这茶放怎么久了,夫人您怎么还喝它?”
说着麻利的把里头的陈茶倒了,给她换了一碗新茶。
袁明珠惬意的吃着茶,看看沙漏,“世子呢?回来了吗?”
按说该回来了。
“世子在东厢房呢。”
话音未落顾重阳就自己撩了帘子进来了。
春荞给他倒杯茶,端过来看到世子已经端起夫人的茶碗喝上了。
默默的把杯子放下。
“那老虔婆走了?”顾重阳问。
丝毫不掩饰对邱氏的厌恶。
袁明珠端起春荞新倒来的茶,拿碗盖刮着茶沫,“一个婆子罢了,她的卖身契我捏着,想收拾她容易得很,何必动气?”
不是要做个连环套把人一堆都装进去,收拾个婆子也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
随便捏个错就行。
又说:“你就是要生气,也等明天生好了,我估摸着明天就差不多了,你到时候没火气也得硬装出一肚子火啊!”
给她说的顾重阳冲着她翻了个白眼。
春荞站在一旁努力装透明人,不过她带着任务来的。
而且看两人拌嘴没完了,怕真吵出火气了,“世子、夫人,晚饭摆哪里?”
之前夫人和世子因为庄子上送来的年货“拌嘴”,年货就一直放在跨院里呢。
芸香姐姐托了她来问问该如何处置,总这么晾着,干货倒罢了,那些活物怎么办?
世子和夫人总是拌嘴,他们都分不清哪个真的哪个假的了。
郑妈妈知道了芸香托她的事,让她当着夫人和世子都在场的时候问,她才想选这个时间过来问。
被她这么一打岔,两个人才停止言来语去。
“摆在这里吧。”
春荞指挥着人摆饭,看二人还算和谐,问了出来。
袁明珠递了双筷子给顾重阳:“你说怎么办?”
不待顾重阳回答又戏谑道:“我是不是该跟你作对,硬是把东西送娘家去?”
顾重阳:“也行,回头我把你遣送回娘家,你的罪名就又能加一个了。”
袁明珠看着他入戏太深的得意样,“呸”了他一声。
吩咐春荞拿着她拟好的单子,让芸香“把年货送箭子巷去”,另外让他们:“就留在箭子巷过年吧。”
春荞看看世子,见他没有反对,拿了单子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