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边就写信回来。”
心里把姚家的人又翻出来诅咒了一番,不是他们,她姐姐就好好的待家里,哪里用得着跟逃难似的躲出去。
待船离开码头,变成河道里的一个小黑点,芸香问:“小姐,我们回去吧?”
“给大哥的信寄出去了?”
“昨天就寄出去了。”
“走吧!”
马车刚晃悠悠进了庄子,就停下来。
隐隐约约还有嘈杂的人声传来。
芸香看了心不在焉的袁明珠一眼,问车夫:“陈大叔,出什么事了?车怎么停了?”
“不知道出了啥事,好些人堵着咱们家的门,要不要绕道从侧门走啊?”
袁明珠撩了车帘,果然看到宅子门口聚了好些人。
“绕路从侧门走,派个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她大概猜到了是什么事。
果然,等他们从侧门进了宅子就看到全家人都在。
正门被人擂得砰砰响。
门外有人高声哀求着,“袁家曾祖父母,求求你们行行好,让你们家大姐儿去看看我家三弟吧!千错万错都是我们家的错,不该误信谣言退了两家的亲事,
我家三弟是无辜的,她对你们家大姐儿确是痴心一片,为了你们家大姐儿已经好几日水米未进了,再不吃东西人就不行了,
看在两家往日的情份上,让你们家大姐儿去见见他吧,劝劝他好歹吃些东西,因为我三弟不肯进食,我父母都病倒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都有父母亲人,你们就发发慈悲吧!”
“袁家曾祖父母,行行好,开开门啊!”
袁弘德问袁明珠:“你姐姐送走了?”
“送走了,刚刚上船!”
一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谁也没料到姚家会突然把姿态摆得如此低。
之前也只是姚家三郎去家里闹,大家也只是当成闹剧看看,谁知从昨天开始姚家三郎不来了,换成他哥哥嫂子们来了。
跪着哀求说他们弟弟因为痴心一片绝食了,带着父母都因为心疼儿子病了。
让袁珍珠去看看他,不然就是见死不救。
袁明珠笑道:“往日也没看出来姚家的三郎还是个痴情种!”
杜氏两只眼睛哭得跟铃铛一样。
嗔怪的看了小女儿一眼:“你还有心情笑闹。”
眼泪又落下来了。
她都快愁死了。
姚家这块狗皮膏药像是撕不下来了,赖着他们家了。
袁明珠和吴氏一左一右扶着曾祖母,“我们进屋慢慢说,左右姐姐也不在这里,我们就是想帮忙也有心无力。”
梁氏扶着婆婆跟在后面。
他们是追着姚家过来的。
昨天姚家人去了他们家哀求,今天一早又去了,他们只关着门不理会。
谁知道他们哀求了一会突然停下来,有人跟他们说:“别在这里哭了,他们家大姐儿不在这里,在马蹄巷那边他们家新买的庄子里,你们赶紧去那边。”
想着这边宅子里没有长辈在只袁家姐妹在此,万一顶不住跟着去了姚家,这桩亲事就又甩不掉了。
紧赶慢赶追着一路过来,只以为来不及了,谁知道小妹会如此雷厉风行,早把人送走了。
袁明珠说得云淡风轻,实际心里正怦怦跳呢!
他娘的,再晚一小会就被堵个正着了。
出这主意的人也不简单啊!把人心揣摩得十分透彻。
他们家若是拦着不让姐姐去姚家见姚家三郎就是良心不好,见死不救;
若是让姐姐去了,就是对姚家三郎余情未了。
吃瓜群众可不管内情,他们就只想看大团圆的结局。
茶馆里说书人的题目袁明珠都替他们拟定好了:信谣言糊涂爹娘棒打鸳鸯,痴心郎遇痴心女破镜重圆。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破镜重圆啊!
破了的镜子就是拼起来了,那上头的裂痕就能视而不见了吗?
日子是给自己过的,不是过给人家看的,谁难受谁自己知道。
进了屋子,杜氏焦急地问:“现在怎么办?”
梁氏抬抬眼皮,早长点心也不至于被人这样逼迫。
现在人不在家了,根本用不着着急了婆婆又着急了。
真是该着急的时候不着急,不该着急的时候瞎着急。
打定了主意以后家里的事不能让婆婆多插手,她劳累些也得把管家权抓好了。
袁明珠:“娘,你坐下喝点茶歇歇,一家人都在呢,不会让姐姐吃亏的。”
袁季驹:“大嫂二嫂,你扶着娘去后头歇着吧,这里我们会处理。”
没等杜氏说话,两房儿媳妇就架着她去后头歇着去了。
袁明珠看着好一会才回神,吩咐芸香:“去厨房端些茶点送去。”
这些日子她不在家,好像家里的格局都变了。
正说着,外头下人禀报:“太爷,侧门有人求见,说他是王记漆铺的。”
袁弘德纳闷,“漆铺?”
他们跟漆铺的人没有来往啊?
袁明珠:“咳咳咳!”
袁弘德改口道:“啊!请进来吧!”
王家大郎坑了他爹一把,怕他爹收拾他,匆匆从家里跑出来给袁家报信。
进了村一看这架势,暗想:多亏他来了,哭得那么假模假式的,一看就是没安好心!
当初他爹和他爷爷出事,虽然那时候他年岁尚幼,也记得大人心力憔悴不是正门外这些人的模样。
真正心力憔悴的时候就顾不得大声嚎了,悲伤又不是唱大戏,大声嚎的都是嚎给人看的。
尤其还顾着跟围观的人讲解,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王家大郎看到大门被姚家那些人占据着,知道找不到机会进门。
只能远远的看着。
这一看真让他看到异常了,他也看到了他爹提到的那个看热闹不往入群里头挤,却躲在后头的人。
正在这时,他看到有两辆马车过来。
马车停在了远处,之后绕道走了。
王大郎心底一动,朝着马车的方向走过去,看到马车进了宅子的侧门。
于是他就拍响了袁家的侧门。
随着下人进门,相比于外头的嘈杂,院子里称得上鸦雀无声。
就显得外头的声音无耻又无赖。
袁明珠看到来人,认出是王记漆铺的少掌柜。
王大郎看着这么些人,还有跟他年岁差不多书生装束的人,有些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