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徵武三年清平案的牵连,开国功臣大都遭到贬黜,只安定侯胡维昆、曹国公许平贵、安阳侯顾舟一直巍然不动。
顾舟娶的是胡维昆的妹妹,他也是最年轻的公侯,只三十余岁。
胡维昆在朝堂上是实权人物。
他的侄女是皇贵妃,疑似跟这位胡同知是胞兄妹。
胡家在朝堂上关系树大根深,也难怪侯广澈有此担忧。
袁弘德往侯广澈的面上扫视了一眼,侯广澈马上冷汗涔涔而下。
这一眼里满是警告意味,警告他不要再耍滑头。
袁弘德来到晋地,并没有安心做一个乡下的田家翁,他手里留着些银子,没有全部换成土地。
主要因为昭朝新立,他担心时局有变。
不仅留着后手,还经常打听消息或是去买一些邸报研究,对时局并非一无所知。
在有些事情上,他应该比梁博山他们知道的要多些。
梁博山他们毕竟是武官,政治敏锐性比文官差些。
只是往日大家都以为胡令源只是胡维昆的族侄,关系并不亲近。
但如果他跟胡贵妃是胞兄妹,事情就有些棘手了。
袁弘德问:“当日陆氏投宿的客栈可是长安客栈?随行的都有些什么人?随行的人中间可有陆氏所生的孩子?
那些人跟郑弈泰什么关系?现在的境况如何了?”
侯广澈战战兢兢的看着袁弘德,此时袁弘德蜡黄的脸看着感觉有点可怖。
有些细节他们之前从来没有注意到,都是经他提醒才开始追查。
他回答起来小心翼翼的注意着措辞,就像面对先生提问的学生,生怕惹怒问话的人用戒尺打手板子。
“陆氏那日确实是在长安客栈住宿,随行的人有郑家的二爷,还有他们家的大少爷和三少爷,郑二爷嗜酒,去年冬天死了,
他们家的人对外说是喝多了酒死的。”
想想又补充道:“郑家大少爷和三少爷都是郑弈泰的儿子。”
最后才小声说:“我以为陆氏的儿子肯定会跟着,毕竟那是他爹,就没问这事,我马上让人去打听。”
世人肯定会先入为主,以为爹死了儿子一定会跟随着。
袁弘德也不是刻薄的人,点头允了。
两拨打探消息的人前后脚回来的。
宋渊:“郑弈宁确有一子,为他扶棺回乡的途中染了时疫夭折了,郑弈泰就把他的小儿子过继给了郑弈宁。”
一下子一家人都死绝了,而且郑家的二爷也在过后死了,这人死起来还扎堆?
最可疑的,郑家太爷一个儿子全家死了才一年多,另一个儿子死了不足半年,居然就有心情大办寿宴。
这老头得多大的心啊?
正说着,侯广澈也回来了。
“陆氏是带着儿子一起进的客栈,不过那孩子进客栈的时候包得严严实实的,说是病着不能见风,客栈上下没人见过那孩子。”
寒冬腊月,侯广澈一脑门的汗。
越深入调查,事情越诡异了。
对于他一个商户,对方堪称庞然大物。
之前他瞒着消息,怕梁博山等人打退堂鼓,想把这些人坑进去再图后事。
如今他自己也心生退意。
毕竟他们家远在长安,只要他们不动,这些人说不定不会想起对付他们。
袁弘德如何不知道他的想法?
只是他们已经上了船,撑船的想弃舟逃跑,也得问问他们会不会允许。
袁弘德扯扯嘴角:“如今之计只能挺住了,之前或许没事,现在知道了他们这么多阴私事,咱们谁都跑不了了,现在想退路已经迟了。”
截断想临阵脱逃者的后路。
侯广澈抹抹脑门上的汗珠子,没怎么有说服力的解释:“哪能啊,大家就得同心协力。”
宋渊也看明白了一些事,说:“同心协力是对的。”说得话阴风阵阵。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府尹,他们看在人家眼皮子底下,没有退路,硬挺住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线生路。
拉他们上船的侯家他们得抓住了,不能让他们滑脱。
袁弘德:“咱们也不是就没机会,今上有五十多了吧?太子早薨,只剩下晋王是元皇后嫡子,胡家把胡令源安插到咱们这个小地方就是醉翁之意。”
袁弘德的话,听得梁博山等人都想滴汗了。
他却依旧没完,接着说:“徵武三年,除了清平案,还有一桩大事。”
宋渊:“姑父指得是太子薨?”
袁弘德点点头。
“外界都说那些梁柱之臣和陆驳先生被贬黜都是因为清平案,我看不然,其他人为了什么不好说,陆驳先生是太子和晋王的老师,
当初群臣争论该立太孙还是新立太子,陆驳先生说了一句‘天下未定,国赖长君’,这话举国皆知,这应该就是祸根。”
众人都茫茫然的看着他。
梁博山问:“妹夫的意思说咱们投靠晋王?”
晋王的封地就在府城,投靠晋王倒是近便。
袁弘德笑了:“咱们中最大的官是宋渊小侄,还只是个百户,就凭着咱们这些田家翁和商户,晋王只怕看不上眼,而且这样贸然站队,也非是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