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县令还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刚才听了李凌那半句后,他真怕李凌突然说出自己是因犯了事,或是朝中争斗失利后,被罢官回乡的。那自己今日这般安排可就太浪费了,甚至有可能被人反诬为与罪官勾结。
但既然只是回乡丁忧,就不算太大的问题了。毕竟丁忧是有时限的,最多三年后,他还能回京,而且从本朝的礼制来说,李凌这回丁忧之后,还会得到朝廷的嘉赏,从而再升官都说不定。
唯一有些问题的是,自己能不能任职到对方丁忧完毕,不然换了其他县令,其中好处,可就白白便宜他人了。
于是,只是稍微冷了下场后,厅内的气氛又重新热烈起来,大家对李凌又是好一阵的奉承,然后又全都劝他节哀什么的,并答应等到李桐真个入土安葬时,他们必然上门吊唁。
眼见得时辰不早,李凌便在婉拒了众士绅提出的为他设宴接风洗尘的建议,辞别众人,离开县衙。而在出了县衙后,他又让人给古月子带了口信,等他沿着记忆中熟悉的长街走出一段后,古月子果然就跟了上来。
在来到李凌身旁后,古月子明显有些拘束,毕竟现在的李凌再不是当初那个拿了自己写的小说上门谈生意的年轻人了,也不再是那个小有成绩,却依然待人谦和的秀才举人,而是真正的朝廷大人物,是古月子这样的小商人需要仰望的存在。
“李……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古月子稍微犹豫了下后,还是小心问道。
“古哥,咱们多年老友重逢,你这么说可就太见外了。”李凌笑了下,又伸手把弯下腰去的对方给扶正了,“你觉着我李凌是那等不念旧情,只知道拿身份耍威风的无知之徒吗?”
顿一下,见对方神色间还是有些惶恐,李凌又语重心长道:“何况古哥你是我李凌在低谷时第一个肯出手帮我的人,当初要没有你愿意买下我的小说,只怕我和月儿早就要被庄氏兄弟给拿捏死了。所以,说一句你有恩于我都不为过啊。”
古月子赶忙用力摆手,连声道:“李大人这话我可实在担待不起,正所谓吉人自有天相,当初之事还是您自身有才学本事,才能度过难关,我可不敢贪天之功。而且那些小说也确实风靡畅销多时,就连今时今日,还有不少人去书局买封神和包公案呢。
“所以说李大人您完全就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成功的,倒是我古月子,还沾了你的光,让我从一个将将要倒闭的书局老板变成今日这样的大商人呢。您对我的帮助远胜于我对您的,所以那些感激的话……”
“好啦,朋友之间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吗?你这是不想认我这个朋友吗,居然把账算得如此之清?”李凌有些无奈,只能板起脸来说道。
“不……不敢。能被大人你称一句朋友,古月子自然是很愿意的……”
“那还称我大人?”李凌又瞪了他一眼。
“那……温衷,今后我叫你表字如何?”古月子有些惶恐地问了一句。
李凌本来是希望他还和过去一样称自己李大郎什么的,那才叫找回当初的感觉。但现在看来,显然不现实了,便只能接受这样的称呼,点点头:“好吧,就叫我温衷。也只有你这个朋友面前,我才开得了口,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
“大……温衷你说,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办妥。”古月子当即拍了胸膛道。
“唔,就是这次我是举家回来,而且先父的灵柩也停在家中,之前的院落自然是住不下了。我的意思,是要在县城这里先找块地盖个大些的院子,但我久不在江城,所以这方面还请古哥你帮忙啊。”
“这个简单,就我所知城里就有不少可用的地,只要温衷你开口,一定没问题。对了,我在城西正好有座院子空着,你要不嫌弃,这段日子先在那儿将就一下?”
李凌只略想了下,便一口答应:“那就多谢古哥了……”
他虽然在笑着,心里却有些复杂,终究是回不去了,两人之间的隔阂已如鸿沟天堑。所以说,所谓的衣锦还乡,能得到的终究只是一些虚荣,却无法真正找到自己想要的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