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梁作为刑部侍郎,他的消息果然是不会错的。就在四日后的冬月初二日,朝廷便下令处斩赵成晃、李桐而下的数十名罗天教逆贼。
其中,赵李二人更因为罪恶滔天,而被定了个极刑,也就是凌迟!
当消息在京城传开时,百姓们倒是对此等场面充满了兴趣,一时间奔走相告,只盼着正日子的到来,好扶老携幼地前来一睹此等大贼受死时的风采。
到了初二早上,处于洛阳内外城之交的十字街头,更是人满为患,在这个有上千官兵把守的刑场周围,几乎围了足足有数万的看客,大家都等着看这等多年未有的行刑项目。
虽然每年秋天京城里都有秋决,多则百来人,少则二三十,对京城百姓来说这都是看惯了的。但像这次般的凌迟处死要犯,却是很少见了,而且被处死的还是传说中有着各种神妙法术的罗天教高人,自然更引得大家要一睹为快了。
所以哪怕秋决才过没几日,今日这边还是把整条路都给堵得死死的。而当那几辆由禁军将士押送的巨大囚车缓缓而来时,两边和周围的人群里,更是爆发出了巨大的声浪和欢呼,就跟后世某些流量们突然出现在粉丝面前似的(路人:突然觉着这个比喻好妙,因为都是巴不得那家伙去死啊……)。
当然,像这样的重犯,是不可能被直接带上行刑台的,他们还得被带进某处屋子,先验明正身,然后才会镣铐满身地带上台去,等候着午时三刻到,再受刑。
对此,李桐和赵成晃其实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所以哪怕明知道接下来自己要面对的是何等残酷的刑罚,两人也都不见有丝毫惧色,进得那查验他们身份的屋子时,两人甚至都故意昂首挺胸,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
只是当他们看到房中多出来的那人时,脸上的表情就要复杂得多了。尤其是李桐,他盯着穿了一身皂隶服色的李凌,哼声道:“你是来查明我身份的,还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啊?”
“都有。”李凌也不见客气,硬梆梆地回了句。
今日这样的事情,再加上之前又跟皇帝请命要为李桐收尸,他自然不会缺席。至于家中其他人,到底是被他拦了下来。姐姐也好,妹妹也罢,还是别让她们受这样的刺激了,所以她们只能在家中设下灵位什么的以为祭奠。
就是李凌自身,也不好正式现身。幸亏他有个好老师在刑部,此时就以刑部监斩人员混在其中,先见自己“父亲”最后一面,然后再于最后为其收尸。
他的回应,让李桐为之一愣,最后又是一叹:“是我对不住你们,也谢谢你到了这时候,还来送我。”
“你我毕竟也算父子一场,这都是我该做的。但我既为朝中官员,更该做的,还是把你们的阴谋尽数拆穿,再把你们绳之以法。”李凌直视二人道。
这等毫无闪躲的回话,让两人又是一阵无言,赵成晃只能是一声冷笑:“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这不叫什么成王败寇,这是必然的结果,因为你们是在逆天而行,逆潮流而动,那必然就是个粉身碎骨的下场。”李凌再度强调自身立场的正确性,然后才把语气稍缓,冲李桐道,“你就放心去吧,你的尸身,我会为你收殓安葬,还有,姐姐和棠棠,我也会帮你照顾,我这承诺,不会有变。”
李桐苦笑一声:“我听说了,这次我又害了你吧……我一死,恐怕你三年内都当不了官了。”
“呵……这就不劳你挂心了。反正这些年里,我也被你坑习惯了,也不在乎最后再被你坑一次。想来这次之后,也不会再有这个机会了。”李凌笑了下,摆摆手,“人没有问题,带他们出去吧。”
在那些差役的示意下,两人拖着锁链叮当地转身。只是身子转到一半,李桐又突然一顿,轻轻地道:“确实仔细算来,我最对不住的就是你和月儿……只希望我这一死,能让一切都成为过去,再不会牵连到你们兄妹了。”
说完,不等李凌再有反应,便已和赵成晃一道迈着沉重的步子,出了屋子,然后登上了行刑台。
李凌有些发怔地站在原地,半晌后才嘿的一笑。这算什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是作为父亲的最后一次的忏悔?
都过去了,随着这一场行刑,自己和他的恩恩怨怨,都将烟消云散;而罗天教这个对大越朝廷带来多年混乱与威胁的心腹之患,也将随着两大长老和两大护法的死,而彻底沦落,直到冰消瓦解……至少,李凌自己是这么看的。
但显然,有人的想法却与他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