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罗天教布置在江南的重要一员,方进博的消息还算灵通,时到今日,已从教中渠道打听到了关于这位新来的李县令过往的一切,知道了他曾在滇南坏了本教大事。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回来后竭力让方家子弟低调行事,不再与县衙有任何矛盾冲突,更在刚刚见李凌时表现得极其顺服。
在其他人眼中,这是方家在眼看到徐家的下场后已经感到畏惧的表现,只有他父子几个知道,这一切都只是为了麻痹李凌,为他们即将到来的大计做着掩护和铺垫。
方长生一听这话,也立刻来了兴趣:“爹的意思是,咱们就要对他下手了?”
“不错,这人心思缜密,而且手段也够狠辣,是真正的大敌。我看得出来,只要让他对我方家生出疑虑,他就会毫不犹豫出手,跟打击徐家一样打击我们。而且从他对徐家的那些手段来看,他还不像是寻常官员般多有顾虑,会通过收集证据再来定罪,而是直接下手,哪怕是栽赃和屈打成招,也在所不惜。这样的敌人才真正可怕!”
说这番话时,方进博眼中都流露出了一丝忌惮,这是他以往从未遇到过的对手。以前那些朝廷命官或本身就贪婪,或为人方正,所以被条条框框所束缚,可以让他们从容应对。唯独这个李凌,却让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对策,更别提寻其破绽了。
“爹,你真要除他,就不怕引来朝廷的关注,坏了教中大事吗?”方长庚不无担忧地提醒了一句。作为方进博的亲儿子,又是罗天教中人,他当然很清楚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本教筹谋多年的大计就要发动,若是因为一人而露出破绽,实在太不智了。
“若还留着他,才会对我教大事带来最大的障碍呢,所以在发动之前,必须将他除去。”方进博却有自己的看法,目光闪烁,“而且,谁说我对他下手就一定会引来其他官员的注意了?”
“嗯?”两个儿子先是一呆,旋即就猜到了其中原委,各自露出了了然的笑容来,是啊,自己怎么把这一招,还有那个最厉害的暗子给忘了?
“还有一点,哪怕他真运气不好即刻而死,朝廷方面想要查也只会认为是徐家的人对他的报复,谁叫他刚刚才害得整个徐家家破人亡呢?所以,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方进博说完这一句后,父子三人相视之下,各自笑了起来。在他们看来,李凌早已成为自己手中拿捏住的一条鱼,随时都可以置其死地。
……
“方家的问题比徐家更严重。”
这是李凌在把方家几人打发走后,叫来李莫云和万申吉几人时所说的第一句话,却让几人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得凝重起来:“大人这话可有根据吗?”
“其一就是他们太过低调了,这与他们在本县被人一直视作与徐家旗鼓相当的一方势力的实力太不相符,事出反常即为妖;其二,还是在粮食一事上,我不认为他们会对此事一无所知,甚至很可能那些粮食并不是徐家贪下的,而是他们。毕竟相比于只知道置产弄权的徐家,他们方家才是最有能力将大量粮食运出本县的那一个。他们有自己的商队,还有出海的船只,有的是办法瞒过所有人将官府,乃至于徐家的粮食带出县城。”
他这两个推断,已让面前几个亲信的脸色变得愈发凝重,但事实上,这还只是铺垫,他还有最大的疑虑没说出来呢。
稍稍整理了下思路后,李凌又道:“如果说之前只是我的一点判断,那今日这场对话中他们露出的破绽,才是让我真正对他们产生明显怀疑的原因了。我当时问过他们,觉着若官府粮仓里的粮食是被徐家贪墨,他们会将之藏在哪里。然后那方进博给出的回答竟是,贩售他处。”
“这话有什么问题吗?”常帆有些疑惑道。
“他怎就没先说徐家将粮食藏进了自己的粮仓呢?要知道本官问的是他们会把粮食藏在哪儿,而不是如何处置啊。很明显,他这是在知晓徐家粮仓空空如也的情况下,给出的回答了。”李凌正色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