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矮山顶上,石缝中露出两张呆若木鸡的脸庞,四只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远方天际最后一抹遁光消散,许久才分别眨眼回神。
“厉害!”陈平此时才敢大口喘气,抚叹道。
方才众结丹期修士全力斗法的场景实在太过震憾,尤其是叶萧最后施展的周天剑阵,更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於心儿美眸连眨,惊骇之中又带有许多憧憬。
她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尤其是大头怪人颈侧鲜血直喷的画面,到现在仍在脑中未去,数次都扭过头去,不忍直视。
但是在此见识了一众结丹期修士的厉害手段,又生出极强烈的向往之心,尤其是记载着瞬剑之术的《太玄剑经》,此刻便静静存放在她指间的储物法戒之中。
陈平扶着於心儿瘦削的肩膀,和她一起退出藏的石缝,道:“我们若在此时现,必引得诸位前辈分心。但我们不能再冒险跟去,还是寻路返回流波山要紧。”
於心儿点头道:“都听你的。”
陈平远望着前方山林,谨慎道:“方才那金发男子虽是掉落山林,但看他模样伤势应该并不致命,只不知现下隐在何处。我们从这边走,一路上小心留神,免得被其发现。”
陈平和於心儿从背坡溜下矮山,一路上悄声静步,直走出十里开外,方敢放声说话。
“这些人好生凶恶,尤其是那个黑炭也似的大个子,竟能变成那幅古怪丑陋的模样,连叶玄师叔和那位很厉害的叶萧前辈联手都打他不过。”
於心儿想起刚才群修斗法的骇人场面,仍是心有余悸,担忧着又道:“海师兄受了重伤,希望他没事罢。还出云宗的那位师伯……”
她心里极是难受,已是眼圈泛红,泫然若泣。
陈平安慰道:“别难受了,几位前辈神通惊人,那几个魔罗教邪修绝计逃不了的。”
於心儿不愿让陈平为自己担心,将眼角泪珠抹去,收拾了心。见陈平一幅皱眉深思的模样,飞快的探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在想什么?”
“我总觉得那周天剑阵,很是熟悉,似乎曾经见过一样。”陈平正沉思间,眼侧於心儿的秀颜一闪即回,不失笑回道。
“我们不是一起看过《太玄剑经》么,你是指这个?”於心儿有些纳闷,不知他为何有此一说。
“是曾经亲眼见过,好像是刚上山时,师父有次演练神通,似乎便和今天所见的一般模样。”陈平出神回想,不太确信的说道。
於心儿迟疑道:“会不会是近似的神通?”
陈平微微摇头,并不无确定,忽尔道:“刚才我突然想起那位樱君前辈,她应是与我太师祖孟怀东、师祖冲衿子相识,只不知他们之间,又曾有一番怎样的过往。”
陈平遥想前人往事,孟怀东和司徒若等人之间的羁绊纠葛,又想起自己修炼《灷煛焚经》时服下的那瓶炎明丹。
按照樱君魂灵所说,应当是孟怀东用雷火珠中的一缕业火真力炼成,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复杂难言之,一时间大为感慨。
於心儿长睫微颤,想起此前的经历,仍是大为触动,道:“司徒若前辈的魂灵曾说了几次‘今缘前定’,以我们这番经历来看,这世上莫非真有命中注定一说?”
陈平目光微凝,似是若有所思,出神道:“兴许真的有命运一说吧。”
说话间走出数步,却见於心儿站在原处翘首遥望,讶道:“你在看什么?”
於心儿伸手轻指,道:“那里好多炊烟升腾,像是有座城镇,我们到那去问问所在何处吧。”
陈平顺向望去,果然见有许多炊烟,点头道:“这一路追着过来,确是不知此是何地,去问下路途也好。”
两人已然走了许远,此时也不再御空,索一发走过去。
於心儿收拾了忧虑心,改换笑颜,轻声谈笑中尽是平里的琐碎趣闻,於心儿说起和姐姐於灵均之间的许多好笑事,自己如何换着理由让她陪着去溪边石滩,又把当年如何被她识破自己心事也讲了一遍。
陈平知道於心儿是不愿自己为她担心,所以强颜欢笑,心下感动之余,也将绪放松,把自已和师父、师兄在太吾山修炼之时的许多趣事一一讲来。
两人间似有说不完的话题,说完各自趣事,又聊起方才所见的各种惊人神通,一路上交谈不停,几十里的山路不知觉间便退在脚下,此前观看群修斗法时的紧张心,也已抛在后。
临近傍晚之时,便已出了群山,近了那处村镇。
镇外稻田连绵成片,最近的一条村路远在数里许之外,两人不愿绕路,干脆从窄滑的田埂上走过。
没想到其上泥土松软潮湿,饶是他们修道有成,也不免走了两脚湿泥。
前方稻田边上,几个胼手胝足的老农忙完农事,正坐在埂边抽着旱烟。
两人远远看见有人,又不好直接御器遁空,只得稍微御起飞行法靴,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泥土尖上走过。
那几个老农哪曾见过於心儿这等天仙般的仪容,几只眼睛直勾勾的朝她脸上上打量,连手中旱烟也忘了去抽。
於心儿被他们看得面皮潮红,走出田埂后拉着陈平直接走了。
陈平一见这些老农的形状,心中略有些着恼,又不好发作,只好随着於心儿快步走开,倒没忘了从地上薅了一把干草,留作清洁之用。
两人坐在路边一方菜园围边的石头上,用干草擦尽法靴上的湿泥,擦拭间四目相对,见对方脸上均有些怏意,忍不住的同时笑出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