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虽然明日初升,但是密林中树叶茂盛,仍是昏暗一片,只有极微弱的光线透下,勉强能够看清树木轮廓。
一西一东两道狭细光线从枝杈缝眼中射下,正好照射在佛陀树像前地面之上,汇聚成一个微亮光点。
陈平心有所悟,站在光点之上,转身对於心儿点了下头,随后面向佛陀树像,平伸双手,左手在下,右手在上,便和佛陀树像中的手势一般。
於心儿站立一旁,双手捏紧裙角,紧张的注视陈平施为。
便在此时,陈平的衣角无风自动,一股莫名难言的奇异压迫之感在林间泛起。
两人感应清楚,身上都是仿佛有一股阴森寒意扫过,心中同时大凛。
陈平身处树像之前,正自捻诀结印,感应更是清晰无比,竟有种和树像中的佛陀隐有联系的感觉。
他深吸口气,左手食指指地,右手中指指天,随后两手十指互相盘错交叠,捏成了两个复杂指印。
指印初成,陈平立觉胸口一震,混身法力立时不控控制的在体内玄奥无比的运行数周,随后指尖法力大盛,竟似重若千钧一般。
而那佛陀树像,竟也随着陈平的指印变化,也变成他一模一样的指诀法印。
陈平额前散落的几根发丝猛然向上直直飘起,衣袖袍角也随之鼓荡不休,混身灵压大盛。
只听得他一声低喝,两手指诀互换,左手上翻指天,右手下转指地,佛陀树像也随着他同时开始变化指印。
陈平只觉两手沉重无比,有如手托高山,掌按大地之感,实是难以动得分毫,但此时受到气机牵引,身周灵压极盛,完全无法罢手,只得继续完成指印。
他又再低吼一声,奋尽全身法力,两手一丝一毫的缓缓移动,脸上已是汗珠密布,不时从颌下滴落。
於心儿被陈平身周澎湃的灵压迫得连退数步,倚靠在一棵树上才止住退势,她心中担忧至极,生怕陈平有何闪失,但又不敢影响陈平施法,只得满脸焦急的凝神观望。
一寸又是一寸,过得许久,两手指印终于同时达成。
陈平身周的灵气突然向外疾卷而出,犹如掀过一阵飓风,瞬间弥漫至整个溪中密林。
几不可闻的细密咯吱异响不绝传来,有种莫名变化在林间渐渐生起,但又好似后劲不足一般,声响逐渐止歇。
陈平汗湿重衣,混身一松后瘫软在地。
於心儿立时飞身而上,一把扶住了他,惶急道:“你感觉怎样?还好么?”
陈平摇头道:“不碍事,脱力而已。”
随后抬头望向佛陀树像。
树像中的佛陀双手已然成了左手指天,右手向地的正常指印,和左右和后方的猪、鸽、蛇三像,全都变得更见清晰。
只是时隐时现的,好似无法继续变化。
陈平茫然不解,不知为何如此,正疑惑间,见到身前的日月光芒交汇之处,两道光芒正在渐渐分开,心知若不设法催成法阵演变,便要前功尽弃。
他心念疾转,额前汗珠淌下,下意识的伸手拭汗。
突然间混身一个机灵,想起梦中那人演示完指印之后,合身跃入溪中的画面。
脑中电光闪过,心下突然一阵通明。
陈平疾将手掌翻覆,从储物镯中取出一把闪亮圆晶,也不管多少,全数塞到於心儿手中,粗略计算一下后疾道:“每隔一里,在溪中放入一枚灵晶,快去!”
於心儿恍然有悟,加上陈平语气笃定,接过灵晶之后也不发问。
只见她信任无比的点头起身,反手取过秋水剑,在逐月靴加持之下,化为一道清碧光芒向上飞出树梢,疾朝林外溪流遁去。
陈平以手撑地,看着於心儿疾速遁走的背影,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不安,担心自己判断有误。
几息之后,佛陀树像的猪、鸽、蛇三像突生变化,从若隐若现将要消失不见,变得渐渐稳定起来,每过几息便稳定一分。
盏茶功夫之后,四幅树像便即稳定如初,随后同时有灵光泛起,好似四尊真像一般。
而猪像、鸽像、蛇像离树飞出,在空中交错而过,猪像从下至左,到原本鸽像所在落定;
鸽像从左至右,到原本蛇像所在落定;
蛇像从右至下,到原本猪像所在落定。
至此三像各依其位,便如六趣生死轮中所示一般。
视线之外,林中的六处轮回阵眼青石全都变得通透明亮。
石上法像交替疾闪,分别是人头人尾、狼头人尾、畜头蛇尾、马头蛇尾、畜头畜尾、龙头人尾。
正是天道、修罗道、畜生道、地狱道、饿鬼道、人道,这轮回六道的所属法像。
六种法像变幻不定,随后按着六趣轮中方位分别固形。
紧接着六道灵光同时亮起,从六个方向射向佛陀法像。
佛陀法像被六道灵光同时照耀,整棵树蓦然一震。
那尊佛陀睁目嗔舌,好似被惊扰而醒一般,竟如真人一般站立而起。
左右扫视过后,目光落在陈平身上,定睛凝视一会,突然伸手向后一拂,随后消失不见,猪鸽蛇三像也随之消失,六道灵光立时断绝。
陈平被那佛陀看了几眼,只觉混身寒意大起,大是惊异。
六道灵光断绝不久,一道清碧遁光从空中落下,正是於心儿放完灵晶归来。
陈平勉力起身,在於心儿搀扶下和她并肩而立,欣慰道:“成了!”
於心儿激动难言,缓缓点头,和陈平一起向前望去。
此时林间丝毫声响也无,先前澎湃四散的灵压也溃散不见,只有树木枝叶仍在微微晃动,慢慢稳定下来。
佛陀树像所在那棵粗壮矮树上,佛像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个向下延伸的长长木道。
木道左右两壁每隔数丈,便有两颗明珠对称点缀,将木道照映得极是明亮。
陈平和於心儿携手走到木道之前,一齐向下望去。
只见木道向下延伸有十余丈后,便转而平平向前,不知通往何处。
阵阵微风不时从木道中拂出,带来一股草木清新之气,其中还夹杂一丝浓郁至极的药草香气。
两人互视一眼,同时现出激动之色。
陈平深吸口气,感叹道:“此次解阵经历玄奇至极,当真远超想像。”
於心儿亦叹道:“冥冥之中似有注定一般,好似便该由你来此解开画中隐秘。”
陈平想起梦中所见身影,心中一阵莫名激荡。
两人舒发所感,随后拾阶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