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扬,覆盖四野,天地间银装素裹,漫山遍野的草木被妆扮得好似玉树琼枝一般,宛如仙境。
虽只下了半天,但雪势极大,积雪已可没至腿腹,官道上若不是有常年累月碾出的两道深深车辙,早已无法分辨道路。
漫天飞雪中,却有一前一后两道人影,正沿着模糊可辨的车辙痕迹,冒着大雪蹒跚跋涉。
两人身着厚厚冬衣,披着连帽大毡,不时伸手挑开垂在眼前的大毡向前方眺望,身上落满的积雪随着动作簌簌掉落大片,看他们步履维艰的样子,也不知在雪中走了多久。
前方一人个子较高,约莫七尺有余,脸颊瘦削,唇边的短须已是结满了冰霜。后方一人稍矮上半头,脸型圆润,虽未蓄须,但是脸上亦是满布风霜。两人年岁相差不大,俱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
“陆衍,这雪下了半日不见停歇,那河口镇你估摸还在前方多远,眼看天色渐晚,我们又没火把,黑暗之中不辩路途,可别走错方向,误了行程。夜里又无处避雪取暖,可别把我们弟兄两个冻死在荒郊野邻。到时你我二人硬挺挺的抬回去,爹娘伤心不说,那几个损友知道情形,还不知要如何笑话。”后方这人边走边问道,说话间呼出大团热气,前半段话倒还正经,结果越说越无厘头,很是滑头搞怪。
“小方你净讲晦气话,你看那棵大树,斜在官道上空,应当正是那老丈所说的地标,那还须往前再行十余里。唉,按目前的速度,怕是要到深夜才能赶到。”
陆衍又向前眺望一眼,心里也暗自发愁。后方那人名叫方远,是他同乡发小,两人都是建州青羊镇人,这次两人相约到河口镇访友,这位好友前年随家搬迁至河口镇,前段时日来信,信中先是问候了几位好友,又交待了自己这几年境遇,信尾又约了几位好友来年天气好时到河口镇相聚,又写明了道路。
陆衍与方远两人与这好友多年未见,收到信后按捺不住,心想离过年还有一个半月,要是按信中所指,来回十五六天路程,再与好友相聚些时日,还能赶在年前半个月回家,也是一时兴起,收拾了行囊,与家里打了声招呼后,就出发前往河口镇,打算给好友来个意外之喜。
一路上先是乘船沿汄江而上,到了薛埠码头下船。那河口镇在汄江支流,在这薛埠改租马车要比沿江而上再转入支流省上一天多路程。
于是又坐了两日马车,到了地方结清车资,找人一问路,才知此地叫三林乡,离河口镇尚有五十余里,这才知道被人诓了,转头再去寻那车夫,哪里还寻得着,早已连人带车不见踪影。
此时天色已晚,两人心中暗骂不已,无奈只得在三林乡找家客栈住了一晚。一早就到城门口询问有没去河口镇的马车,可是要不就是不愿去,要不就是欺生要价太高。
两人也是年轻气盛,加上被那车夫诳了一遭,目的地又已近在眼前,心想脚程快些也就半天路程,午后就到,也不管天寒地冻,在街上买了两件大毡御寒,找了个老丈问明道路后就步行往河口镇出发。
哪知没走多久就下起大雪,越走越慢,中途又因大雪掩路错了道路,两人叫苦不迭,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前行。
天色愈见暗沉,正无法可想之际,陆衍突见右方不远树林深处有道光芒一闪而熄,眯着眼睛仔细看去,原来是一片果林,果林边缘隐约可见一处墙角,似乎有间房屋,忙招呼方远道:“你看那里可是有间房屋?”
“咦,我看看。”方远看了片刻后说道:“还真有一间,老陆你眼神可以,这都能看见。”
“刚刚那里有亮光一闪就灭,不然也发现不了,这雪不知下到什么时候,实在不行就前去打扰一晚吧。”陆衍搓了搓手,心想幸好看到有这间屋舍,不然今晚真不知如何挨过,只是略有些纳闷那亮光是何来源,不似灯火也不似炊火,一闪而灭看起来很是古怪,心下虽是揣测,仍招呼方远一声,急忙往那行去。
方远在雪地行了半日,脚趾都要冻僵,当然满口答应,当即和陆衍两人一前一后的往那房屋走去。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到跟前时太阳早已落山,朦胧月光下见是一间农家小院,青砖黑瓦,院门紧闭,从墙外望去不见灯光,好似无人在内。两人对望一眼,心下有些嘀咕。
陆衍轻声道:“先前还望见有亮光,怎么走到跟前一点灯火不见。”伸着脖子向院内张望,忽地一阵冷风吹来,伴着几片雪花呵进领口,忙打了冷颤缩了回来,只听四下寂静,院内也是悄无声息,不免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你老是疑神疑鬼的,兴许人家歇息的早,快敲门进去吧,晚一晚冻死在人家门口,可是不好。”方远说完就走上去叩了三声门,然后大声喊道:“有人在家嘛,我二人往河口镇去,天黑不便赶路,能否借住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