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金珏才看清楚这位华方技的容貌,三十多岁的年纪,清瘦的面庞,有些发黑,棱角分明,头上戴着一顶样式有些古怪的草帽,和便宜哥哥一样,两人给人最深刻的还是那双眼睛。
便宜哥哥眼神中显露出来的是愤怒和真诚,而华方技显露出来的似乎是看透了生死。
因为这个时空人吃得都不怎么样,更不要提皮肤保养,因此,便宜哥哥和这位华方技的面相也许比他们的实际年龄要大一些。
也不知道便宜哥哥是否听懂了华方技的解释,他立刻趴在金珏的身上,紧紧抱着弟弟放声痛哭起来。
“啊!好疼啊!好了,大哥!你我兄弟在绝地都能活下来,既然死不了,你也就不要太伤心了。还有,我的好大哥,我背上的伤都被你抱裂了。你快点松开!”金珏听完之后,倒是没有剧烈的反应,他先是拍了拍大哥的背部,开解道。
他背部的伤势都是擦伤,可被便宜哥哥这么抱着,也同样疼得要命。
“啊!珏弟,实在是对不起,哥哥疏忽了。”便宜哥哥听到弟弟喊疼,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冒失了,急忙松开了弟弟,扭头看向了华方技。
华方技知机地说道“无碍,你弟弟背上只是轻伤,不要再像刚才那么触碰,问题就不大。”
“呼……”这个时候,金珏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他非常八卦,满眼小星星地问道“这么说,华先生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沛国谯县华佗喽?”
“珏弟,不得无礼,你怎么能直呼华方技的名讳呢?”便宜哥哥急忙呵斥道。
在汉代,直接叫人名讳,是件非常犯忌讳的事情,不熟悉的人见面,只会称呼对方的姓加职业,而相熟的人,则会称其字。
金珏刚才若是要问这位华方技的姓名,应该问华先生的名讳是不是单字一个‘佗’。这样问,才是正确的询问方式。
“呵呵呵,无妨,玮小弟,你弟弟年纪还小,脑袋又受了伤,言语自然难免会有不当之处,华某并不在意。不过,贤昆仲需注意,华某只是个小小的方技,当不得先生这个称呼。”华佗笑呵呵地摇了摇头,并没有因此而生气,他接着向金珏回答道“珏小弟,没错,某就是华佗,至于什么大名鼎鼎,实在是担当不起。
对了,你小小年纪,又是从何听到华某的名字和来历的呢?”
这是华佗心中最大的一个疑问,眼前这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居然能一口道破他的名讳和来历,不得不让人心中产生疑惑。
金珏一听就知道自己刚才的问话,有些唐突和卖弄了,问名字就好,干嘛要道破他的出处呢?
眼珠转了转,金珏立刻想到了说辞,他立刻回答道“华方技,在下不想我哥哥,一直跟在父亲的身边,喜欢跟江淮那些有名的士人来往。小子平日里一直都喜欢和底下的百姓聊天,我是从一位谯县的难民口中知道您的来历的。”
“没错,华方技,先父在世的时候,就因为此事屡次教训过珏弟,可是,他屡教不改。现在看来,珏弟的作为未必有错。江淮那些所谓的名士,大多名不副实!”幸好,金珏身边这次跟着的是个神队友,他刚一说完,便宜哥哥就替他解释道。
可是,当便宜哥哥说道江淮名士时,他的神情明显跟他们谈到袁术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唉,江淮多名士,这是不争的事实,贤昆仲见到的只不过是些沽名钓誉之辈耳!”同样是江淮人,华佗很明白对方为什么会这么说,现在聚集在九江,依附于袁术的那些所谓名士,大多名不副实,也难怪对方会看不起他们。
不过,那些真正出名的江淮名士绝大多数都在袁术进入淮南的时候,躲了起来。不是南渡长江,投奔刘繇,就是隐居在山中。
“华方技,依照您的说法,小子伤愈之后,会不良于行,说得直白点,就是个长短脚了吧!”说回到自己的伤势,金珏平静地询问道。
“不错!”华佗又一次用奇怪地眼神看着面前这个半大小子。
这样的伤者,这样的伤势,华佗已经碰到过不止一次,可是,像金珏这么平静地接受现实,平静地询问自己情况和将来的人,却是头一个。
“华方技,大哥,今年是建安几年,这条河是不是淮河,你们驾船这是准备驶往何方呢?”既然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金珏也就不准备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了,他向二人接连问了三个问题。
金珏很清楚,他即便以后变成长短脚,那也不是华佗医术的问题,这次,他能够在受伤之后碰到华佗,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一件事了。
若是碰到其他的医生,有很大的可能,他的脚筋根本无法再接续起来,那么,到时候,他就不是长短脚,而是个只能用一条腿走路真正的残障人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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