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兄妹顿时沉默下来。
伍劲琢磨了片刻,又提议:“咱爸不是还有8个亲生的女儿吗?据说是他跟他前妻生的。既然都是老头子的亲生女儿,能不能也找她们帮一下忙啊?”
说到这,特别强调一句:“亲生骨肉啊,能帮多少就算多少。连我不是老头子的亲生骨肉,担了个名份了,都得想方设法救一救老头子。难道她们当亲生女儿的,反而袖手旁观?”
“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年是老爸他跟前妻闹离婚。把8个女儿统统都丢给前妻,从此不闻不问。”伍小兰客观的说:“现在他有难了,才想着去向那8个女儿求助,人家能搭理他吗?”
“搭不搭理,要试过才知道啊。”
伍劲道:“都事隔那么多年,亲爹如今病成这样,还有什么深仇大恨放不下?小妹你也是女儿。女人跟女人比较好说话,由你出面,好好跟那8位便宜的大姐诉诉苦,寻求一点支持。”
“要寻求她们的支持,你自己出面去寻求。我拉不下这个脸。”伍小兰满脸不情愿的哼哼道。
“好!我去就我去!我也是看在从小到大,老头子待我确实挺不错,就替他尽一尽力吧。丢脸也认了。”
伍劲也有些不悦的愤愤道:“你作为他的亲生骨肉,你也不能不尽心。你的木雕手艺那么出色,赶紧的去接活,能谈成一、两单大生意,先请人家大老板预支一下工钱。有了钱,先给老头子尽尽孝,以后慢慢偿还也无妨。”
梁腾和吴瑕一开始还因为两兄妹在讨论“家务事”,不方便插嘴。只在一旁默默的听着。
听到后来,逐渐听出些不对劲儿的地方来了。
难道说,眼前这个瘦巴巴、不怎么起眼的小姑娘,竟然是木雕水平极高的手艺人?
听他们的话中的意思,似乎伍小兰的木雕作品,还能卖个不错的价格?
之前吴瑕一心以为:伍小兰嘴里所说的,把家里仅存的一套名贵的家具成品卖掉了,售价20万。那应该是伍承第以前做好的,没来得及出手的“存货”。
现在吴瑕忽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会不会那售价20万的作品,就出自眼前这位毫不起眼的小姑娘之手?!
想到这一点,吴瑕忍不住打断两兄妹的争辩,插话了:“那个,我想贸昧问一句:伍承第大师有很多年没做木雕活了吗?”
伍劲翻了翻白眼,抱怨似的争先回答:“我家老头子,没事就爱喝两口。大约5年前喝酒过度,中风过一回,嘴眼歪斜,半身不遂,之后一直吃中药调理,情况有所好转。但他杯中物的爱好,一直没戒得了。却把自己赖以谋生的木雕活儿,给‘戒’了……”
“反正从5年前开始,我妈替老头子接到的所有生意,他都交由小妹来制作。小妹毕竟从小就喜欢弄这个,也做了十多年的木雕了,手艺不错。以前是替老头子打下手。5年前开始,全部由她独.力的完成作品了。开头两年,老爸还在一旁指点一下,最近这三年,完全用不着他指正。由此可见,小妹的木雕手艺,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只是名气不彰而已。”
吴瑕听了这些,顿时有种“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果真像对方透.露的那样,早在5年前挂在“伍承第”名下的活儿,都由眼前这个小姑娘完成的。那么她此趟前来,就算没有请到“伍承第”这位木雕大师出手,转而委托他的这个小女儿,那结果也是一样的啊。
现在需要进一步查证的,就是眼前这瘦巴巴的小姑娘,真实水平究竟如何?
吴瑕理智也知道,对方应该不会在这种很容易就“拆穿”的事儿,跟她撒谎;但在情感,却不知不觉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她就觉得,似乎这不起眼的小姑娘,不像能做出赏心悦目家具的样子!
吴瑕想着心事,陷入了沉思。
那个伍劲也是个头脑灵活的。一看就知道梁腾和吴瑕这些人,举止不凡,非富即贵。
他们不应该是单纯的登门来探望病人而已。如果仅仅为了“探病”而来,那就该去医院啊。跑到家里面,连个“病人”的面都见不到(当然,跑到医院也不一定能见到。进了“重症监护室”的,一般不允许随便探望)。
既然不是专程来“探病”,那应该就是想要来请自家老头子制作家具的大老板了。
这个猜测,伍劲越想越可能。
毕竟,他也算是爱车人士。屋外头停的那辆“汉兰达”,怎么看都像是顶配的。这种档次的顶配车,就把优惠的折扣算进去,“落地”也需要40万出头了。
不说从一辆车,就能看出对方的身家达到哪种程度?但起码对方是请得起伍承第,制作家具的。
正因为有了这个想法,那伍劲才故意在跟小妹的交谈中,把小妹已经足足有5个年头都在代替其父制作“家具”,制作各种木雕的秘密,公之于众。
公开这个秘密后,小妹不能再顶着“木雕大师伍承第”的光环出售成品家具。
有意购买家具的大老板,会趁机“杀价”,把他家小妹的人工钱,压到一个颇低的价位。
然而,现在处于“非常时期”。
自家的老头子爆了脑血管住进重症监护室,捱不捱得过今年,都不好说。这种情况下,还要硬说接了木工活是自家老头子亲手制作,傻子都不会相信。
小妹暂时没有父亲的名气,但如果从现在开始,就可以以她自己的身份接活,进入大老板的“法眼”。往后,通过大老板在朋友圈子内推广,陆续找门来请她做木雕的生意,就会逐渐多起来。
这一行,需要的就是大老板们的帮衬,否则手艺再好,那也是“养在深闺人未识”,难有出头天。
只要能逐渐打开局面,凭小妹那股一心痴迷于木雕的性子,以后赚的钱肯定不会少。
就算不去想以后那么长远之事,就说眼前,有大老板请小妹去做木工,他家马就能有钱进账。老头子也不至于断了医疗费。
伍劲在一边打着小算盘。
听伍劲鼓吹她的木工手艺。小姑娘也在猜测:吴瑕和梁腾专程登门拜访,可能想委托她爸做木工吧!
伍小兰没她哥那么多的小心思。
小姑娘于是非常诚恳的对吴瑕开口了:“大小姐,你有什么家具需要一个信得过的人制作吗?如果你不嫌弃,我完全可以帮你的忙的。至于人工钱,如果在平常时,你不给都没关系。现在我爸病成那样,急需用钱。你如果雇我做工,请您按照请我爸的工价的三分之一,支付给我,可以吗?之前您通过‘微信’转给我5万块钱的‘慰问金’,也完全可以算作人工钱。当作‘预支’的工钱即可。”
伍劲一听对方居然仅仅因为听闻“伍承第病重”的消息,就二话不说,直接打了5万块的“慰问金”给小妹,顿时两眼放光。
看来他还是眼光不够“毒”啊,有点走眼,竟然没看出梁腾和吴瑕不是一般的有钱。是超级有钱。
否则谁会随随便便拿出几万块,当“普通红包”来使?
想到梁腾和吴瑕,都是不差钱的大主雇,伍劲又觉得对方应该不至于“克扣”人工钱的。
听到小妹自降工价,只要求乃父三分之一的工价钱,伍劲便有些干着急了。
在他看来,像吴瑕和梁腾这种有钱又慷慨的大主顾,帮他们做家具做木雕,起码应该要求“伍承第”工价的一半。只要求乃父的三分之一,感觉有点少了。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倾听的梁腾开口了。
他说:“我和吴瑕,确实需要找一位手艺过硬的人来制作家具,制作木雕。工钱方面完全不是问题,不是我们考虑的重点。就算按照‘伍承第大师’的工价给付人工钱,也不是不可以。”
“但我们的要求简单而明确:只要手艺真的能够达到令人满意的程度,工钱我们不会吝啬。人材难得嘛。但如果不符合要求的话,不好意思,再便宜的工价我们也不会请。”
“原因很简单,因为我们准备拿来做家具做木雕的那批木材,非常名贵,属于最顶级的。不能让手艺不达到要求者,当成是‘练手’的材料。果真如此,那才是最大的损失!”
伍劲听了,赶紧闭嘴。
把他想说的嘴全部咽回肚子。
他已经发现,眼前这大老板,明显比他能想象的那些富豪档次更高。估计,他以前呆过的那些拥有星级酒店的东家大老板,跟梁腾和吴瑕也是没得比的吧。
面对梁腾犀利的话语及眼光,伍小兰表现得很坦然。
她轻声说:“我没必要骗你们啊。我哥之前说的,完全是真的。自从5年前开始,我爸接的木工活,统统出自我之手。那些成品你们满意不满意,可以自行判断。我的水平大概就是那样了。短期内想要提升,提升幅度也不会太明显。”
吴瑕沉吟了一下,也老实的告诉她:“我家跟伍承第大师的合作,是已经在7年前了。所以他这5年来流行出去的作品,我也没有机会得以欣赏。所以,也没办法从这些家具中,来判断伍小兰你的手艺究竟如何?”
这时候,梁腾又开口了:“这事也简单。现在就在你们家里,应该还可以找到出自你手的木雕作品吗?不拘大件或者小件的,你指给我们看。我们仔细看看,也好下判断。主要是想看一看你的手艺。”
“哦。这个没事啊。”
伍小兰马接口:“现在咱们坐着的这套沙发,就是出自我手。能不能入你们的法眼,大老板们现在就可以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