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就不能操之过急,以免打草惊蛇。反正今日成功植下魔种,已算是赢得了关键的第一步。
“安郎,虽然你身在道门,我为魔门,但你我大可以携手合作。比起自身的长生道途,门户之见算得了什么?日后你进入太上神霄宗,必然会遇到不少强硬的竞争对手,何不与珠儿秘密结盟,共抗外敌呢?你不方便动手的,珠儿替你代劳。而珠儿要应对边无涯,安郎也能暗中相助,还能斩杀一些魔门弟子获得功绩,得到玉真会的信任和重用,岂不两全其美?”这番话,她并未宣之于口,而是以传音入密的术法悄然送出。
画舫外,众人忽然听不到两人的交谈声了,过了好一阵子,里面还是没什么动静。谢玄不由急得抓耳挠腮,浮想联翩:退而求其次到底是啥意思?弄管调箫么……?
又过了许久,他听到绿遗珠轻笑一声:“一撇一捺,相互扶持,才为‘人’字。安郎,愿你我心心相印,携手神仙大道。天色已晚,珠儿先告辞了,你我后会有期。”
谢玄再也按捺不住,“曾”地站起身,伸长脖子,恰好望见绿遗珠从舫窗离开的背影。莹白的月色下,她足尖轻点河面,犹如凌波仙子,裙袂飞扬如云,一路踏着水上的波光灯影,翩然远去。
“啪”的一声,这边的舫窗也被推开了。支狩真探出上身,低头瞧着谢玄一干人,似笑非笑地道:“你们听得那么久,也累了吧,要不要进来再喝几杯?”以他近乎合道的精神力,早就察觉到谢玄诸人,何况还有猴精为他通风报信。
谢玄诸人怪叫一声,一窝蜂地散开了。孔九言下意识地也跟着跑,又觉得羞愧难当,半途转身,匆匆向支狩真一揖,又接着跑,心中只道:老祖宗说“非礼勿言,非礼勿视。”所以我不理会原安,也是君子之道啊。
萌萌哒一跃窜上支狩真肩头,正色道:“绿遗珠留下的魔种,你打算如何处置?真打算与她一较高下吗?她出身魔门,对这类邪法了如指掌,而我们对此一无所知,先天便输了一筹。不过她说的暗中结盟,倒也合情合理,可以考虑,反正大家相互利用嘛。你们二人魔种心系相连,也算关系亲密。在没有彻底降伏你之前,她不但不会害你,反而会给你不少好处。”
“像是把猪猡养肥?”支狩真苦笑一声。
“自信点,把‘像’去掉。”萌萌哒点点头。
支狩真沉吟半晌,道:“此事需要慎重考虑,查清这枚魔种究竟是何种采补秘法。如今有巫灵盯着魔种,暂时没什么大碍。”
他缓步走出画舫,夜色已深,柳枝凝露,秦淮河上的喧闹声渐渐消散。远处的巷子里,隐隐传来更夫敲打梆子的声音。
“二更了。”支狩真抬头望了望天色,自家的翠幰牛车上,王夷甫不知何时到来,一身黑袍,头戴遮面帷帽,端坐于驱位。
支狩真信步走上牛车,王夷甫微微欠身。
“当日在漳水河秘境,对世子直接动手的,总计有四十七个魔门修士,六十九个旁门散修,以及身份不明的修士三十六人。”王夷甫低声禀告,“其中,死在世子剑上有五十六人,重伤逃亡者八人,剩下的大多逃离建康,还剩下二十一人,至今逗留在建康城。世子,这是他们各自的藏身位置。衙门那边我都打点好了,今晚不会有任何人干涉永宁侯府的行事。”
支狩真接过王夷甫描绘的地图,目光缓缓扫过。
“那还等什么?”他澹澹地道,手指搭在了冰凉的剑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