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昌明礼面前,孟远伫足将他端详了两眼,随即不由分说扯起他的衣袖,连同阿香一起,便将众人一起拽到了热气腾腾的大锅前。
随后,亲手盛满大碗饭食塞到昌明礼手,顿了顿,又捧起一碗,将它递到了阿香面前。
阿香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摇头道:
“公、公子,我、我不是公子说的那些人,没有资格吃、吃公子的饭食!”
孟远摇摇头,忽然鼻子酸酸地轻声道:
“不,你比任何人都有资格吃这一碗饭。因为,只有你给了我最口渴时的一瓢饮!”
阿香顿时眼睛亮了一下,垂下黑幽幽的睫毛,盯着热气腾腾的大碗看了半晌,忽然扭头望着昌明礼道:
“不,公子忘了,那瓢水,是昌老爷吩咐我去做的。要吃,也应该是他吃。”
孟远叹口气,扫了一眼捧着饭碗发愣的昌明礼,忽然一股气冲来,嘴里不由自主地霸气道:
“这里没有什么老爷,只有为我所用和我可用之人。”
“你赶紧吃,吃完你们几个就跟我走。而且,以后你再也不用害怕像现在这样没饭吃、没衣穿了!”
看到孟远忽然霸道得完全不像一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少年,阿香下意识地接过碗,忽然有些恍惚,就感觉他根本就是一个饱经沧桑的大叔,只是穿着一身少年衣裳,长着一张少年脸庞,此刻正在虚张声势地对自己呵斥。
然而,少女的直觉,始终都在心底莫名就生出了一丝甜丝丝的感觉,就好像他越是这样,其实好像越是对自己有种莫名的好一样。
这种感觉,就好像与他相依为命的哥哥又回来了一样。
阿香是个孤儿,能活到现在,虽然总是吃不饱穿不暖,但靠着有一个孔武有力的哥哥养活,而且护起她来简直比一头发狂的独狼还有不要命。
所以,尽管她娇小柔弱,美貌如花,却还是在哥哥的一双常常带血的拳头之下奇迹般地周全了下来。
只是天不遂人愿,就在前些日子,哥哥阿武因为终于发现了一只出来吃草的野兔,一路追了下去。结果,不知不觉竟追到了那处平常谁都不敢靠近的禁地——
传说中藏着万人大军的一条幽深山谷。
从此,哥哥阿武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开始几天,阿香不知所措,只知道整天掩面哭泣。
后来,她就开始发疯地每天都要往那片禁地跑,哭着喊着也要追着哥哥而去。
若不是昌明礼出面,每日安排几个妇人看着她,恐怕阿香现在也早就不在这里了……
想着、想着,捧着饭碗发愣的阿香,低垂着脑袋,忽然间便泪如雨下,一颗颗晶莹的泪珠,不住地嘀嗒在正在冷却的碗中。
孟远吓了一跳,愣怔半晌,盯着不断无声地落泪的阿香,不由得叹息一声道:
“罢了,你、你若是不愿跟我、哦不,不愿跟着昌先生一起为我做事,一切便由得你,你可以还留在这几百个人里面,等以后我再集体安置。”
听见“跟着昌先生为我做事”这几个字,昌明礼浑身一抖,端着饭碗扭头看过来,脸又惊又喜,良久方才定了定神道:
“孟公子,阿香不是你想的那样。这娃娃其实长得又好看,又聪慧,只是可惜从小便没了爹娘,与他哥哥相依为命。倘若有一处能让她有饭吃有衣穿的去处,那是她的福分。而且她心灵手巧,相信也能自食其力。”
“只是,只是他哥哥阿武前些日子倘若不见了,现在公子突然要带她跟我们一起走,怕是、怕是——”
哦,孟远明白了,随即,不由得就是心里一松,转头便盯着昌明礼道:
“他哥哥阿武在哪里不见的,是被鞑子掳去,还是失踪了?”
看到孟远忽然大包大揽的神态,昌明礼忽然眼睛一亮,连忙指了指山外道:
“听说这山里很远的山谷,藏着一支万人大军,而且我们也有不少人时常见到过在林子间出没的士卒。”
“阿武,很可能就是被他们给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