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小姐要吹个金鱼儿!”男子吆喝一声,用小铲从锅里取出一小块浅棕色的温热饴糖,手上沾上一层细面粉,揉搓饴糖成圆球状,然后一拉,他动作极快又猛一折断,此时糖棒就如同一个细管,他立即趁着温热柔软时,用口对着细管吹,当吹成圆泡形时,两手不住捏拉,不一会儿就是一条鱼身的样子,又用小镊子在上面印出鱼鳞,把糖搓成细丝做成鱼须,捏糖片做鱼鳍鱼尾,一个烧饼没吃上几口,一个糖鱼已经被插在小木棍上递到了赵娥的手上了。
“真好看!”赵娥吃着烧饼含糊着说道。
“您受累再给我吹个大的!”
“大的?小哥儿要多大的?”男子一听不由心中一喜,本想着换了个火烧给孙子填饱了肚子已经不错了,没想到这两个小孩还要大的。
“你能吹多大就吹多大。”
“我能吹这么大的龙,只是这价钱可是要二十个大钱哪!”男子用胳膊比划了一个两尺来的长度。
张石川从怀里掏出一颗碎银子放在男子手中:“能吹多大吹多大!”
男子差点把挑子给扑倒:吹了这么多年的糖人,还是头一回有人用银子买糖人……这小子肯定是偷了家里的钱出来败家的!他恶狠狠的想到。
管他呢,反正他愿意买我愿意卖!他家大人知道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大不了银子还他,给我二十个铜板!
想到这里,他挖出了一大坨饴糖,揉捏了半天鼓着腮帮子开始吹了起来。张石川又递给顺溜了一个烧饼,自己也一边吃一边看起来。
等到男子脸红脖子粗的把饴糖吹成了一个两尺长的弯弯曲曲的龙形的时候,张石川喊了一声:“好了,不用吹了。”
男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憋死:这小子不是玩人吗!一会儿要一会儿不要的!他苦着脸道:“小哥,这吹成这样了,糖可是不能回炉了……”
张石川这才明白,他以为自己不要了,笑道:“银子还归你,糖人也不用吹了。”
还有这种事?唉,有钱人的世界,他实在是不懂啊!他捏了捏袖子里的银子,硬硬的!是真的!
“这位大叔怎么称呼?这小孩是您的……?”
“哦,我叫杨有福,这是我的孙子,叫顺溜。”
“杨叔,我有一份营生,你想不想试试?”
“营生?”杨有福听了一愣,这么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营生?
“没错,每个月保底二两银子的工钱,若是做得好了还有奖金。”
“二!二两?!”
“对,二两,保底,包吃住。你家里还有没有别的人口?”
“没……没了,前年京里闹痘疮,顺溜他爹娘都出花没了……”
“抱歉……”张石川一拱手:“杨叔若是做得好,你们爷俩都可以包吃住,这孩子可以在我庄子里念书。”
“每天有肉吃,有火烧吃!”赵娥笑嘻嘻的补充了一句。
“什么?”杨有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月二两银子,包爷孙两个的吃住,孙子还能跟先生念书?念书对于他这种赤贫家庭来说,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奢望!“敢问小公子,是做什么活计?”
“嗯……我现在也说不明白,反正跟吹糖人差不多吧,去了就知道,待遇是这个,至于能不能胜任,还得试用之后再定。”
“何时试用?”
“就今天,您先把担子收了,然后往阜成门外去找我。”交代清楚,张石川带着赵娥走了。
杨有福觉得有点在柳絮中凌乱,不知道该不该信这两个小孩儿的话。可那一角银子硬硬的。
娘勒!难道这两个小孩还能拐骗人口?我这老光棍怕什么!想到孙子有肉吃,有书念,杨有福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做出了决定。
收了摊子回到租住的小厢房,本想把孙子留在屋里,想想还是觉得不放心,带着顺溜往阜成门外去了。
出了城门正东张西望,听见有人朝他喊道:“老杨,在这呢!”
“哟,老何!老古!小许!你们怎么都在这呢啊?”杨有福一看,都是熟人——都是走街串巷吹糖人的。
没听说过谁家招工要这么多吹糖人的……管他呢,既然有熟人,杨有福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抱着小孙子坐上一辆牛车,咕噜咕噜的往西边八里庄赶去。
“敢问,那位请我们来的小公子和小姐呢?”杨有福问赶车的汉子道。
“您问我们小员外啊?他和妹子坐车先回庄子等着各位了,我们可就等着您爷儿俩了,不然也早走了。”赶车的回到。
“果然是地主家的孩子,这地主家肯定是孩子多,又都爱吃糖人……”杨有福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