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心安理得地斗鸡,他知道父皇的沉默就代表了认可。
他还偷偷的在心里把自己比作了唐玄宗。
他们都是在平定了战乱之后,爱好上了这个斗智斗勇的游戏。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他们都在西安。
他踏着唐玄宗曾经踏过的地方,他的鸡吃着唐玄宗的鸡曾经吃过的麦田。
说不定有一天他也可以统治唐玄宗统治过的天下。
御史胡子甘脱去了官服,穿着一身像财主的打扮似的蚕丝袍子上了十醴香酒馆二楼朝南的最后一间。
他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长得规规矩矩,脸上没有一点出格的地方。
他来过好几次十醴香,可是大多数人都认不出他来,包括店里的小二。
每次他来的时候,小二都是笑脸相迎,是对陌生客人的那种笑,没有一点熟络的味道。
屋子里的熏香索然无味的一圈圈盘绕着,门才开一道缝,没等胡子甘露出脸来,它就不顾一切地扑了上去,像是渔夫等来了一条大鱼。
“胡御史,你来啦!”九黎帮的主上问道。
他的眼睛明亮清澈,像是等来了希望:“来,看看这壶茶的茶色如何?”
“嗯,”胡子甘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就好像他的鼻孔有分类的功能,左鼻孔负责熏香,右鼻孔负责茶香。
“茶叶细长卷曲,色泽翠绿,汤色清澈透亮,香气雅而不淡。此茶形色俱佳,逗人喜爱。”
“哦?胡御史用逗人喜爱来形容此茶甚是有趣。那就赶紧饮一杯吧!”
胡子甘端起茶杯,眼睛湿润,仿佛茶的热气钻到了他的眼睛里。
他万般珍惜地抿了一小口,这一小口已足以唤醒他的身体和半辈子的回忆。
“主上,此茶名曰龙舞茶,入口馥郁浓烈,回味悠久不败。”
胡子甘娓娓道来,主上含笑点头。
“自从我离开家乡,已有十几年没有喝过此茶。此茶产量甚少,当地的茶农自种自饮,从不外卖,主上是如何弄来这些茶叶?”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胡御史喜爱即可,弄点茶叶又有何难?”
胡子甘又抿了一口茶,微闭双眼,摇晃着半秃的脑袋感叹:“离乡十几载,喝到此茶就象回到家乡一般,我,百感交集……这茶还有个美丽的传说。”
胡子甘眺望着家乡的方向,越过艰难险阻与那里的山川河流相会。
“哦?洗耳恭听。”
胡子甘刚刚加入九黎帮,主上对他比对其他成员客气的多,尚在笼络人心的阶段。
“很久以前,我们家乡的东固山大旱,很长时间没有降一滴雨。赤地千里,焦金流石,河涸海干,苗枯蝉喘。乡亲们死的死,逃的逃,只余下二三十口人。这些人中有一个人在晚上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观音菩萨让他前往东固山主峰大乌山焚香祈雨。”
“不管是真是假,只剩下死路的乡亲们赶紧来到了大乌山。他们撮土焚香,礼拜菩萨,虔诚祈雨。片刻钟不到,四处狂风呼啸,乌云密布,雷电交加。一道闪电有如巨斧般劈向大乌山,一声雷鸣震耳欲聋,山坡下竟开出了一口泉井来。”
“乡亲们大喜过望,纷纷跪拜谢恩。回到山下的第二日,天空又是乌云滚滚,大雨倾盆。一条绿色彩龙盘旋在新凿开的泉井四周狂舞。彩龙所到之处倾刻间长出数十排枝繁叶茂的茶树来。后来乡亲们就称那口井为雷公井,称那些茶树为龙舞茶树。”
“雷公井深七米,清澈见底。无论晴雨,井水总是保持着离井面一米左右。雷公井水甘甜无比,它周围的茶树皆得此惠。因此龙舞茶清香怡人,喝上一口总是唇齿留香,令人难以忘怀。”
胡子甘赶忙又嘬了一口茶,仿佛他的口中片刻都不能离了那茶香。
“如果用雷公井的井水泡龙舞茶,那可是包治百病喽?”主上笑盈盈的看着心满意足的胡子甘。
“嗯,对于我和我的乡邻们,那还真的是这样。”
“呵呵呵!胡御史如若染疾,我定然派人取来雷公井的井水和这龙舞茶叶。”
“谢主上!”胡子甘的心和眼回到了十醴香的客房。
在主上面前忘乎所以地回忆令他羞愧无比。他赶紧放下茶杯,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