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外身为云逸贴身近臣的翰墨,已然成为了军队中威望甚高的谋臣,平日里寡言少语的子良,更是拥兵十万占据北冥雪地上的千里疆域,甚至就连圣非,鬼于尧等将军们,都是在天盟中威名赫赫的存在。
似乎看遍众人百态,只有自己属于最不起眼的那一个,终年只能无奈的苦守在后方,做些经济发展,粮草征调的事情。
可这些繁杂事物在过去两年不断消磨着旺盛意志,发展到现在,已然让自己都寻找不到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
“所以现在我让你来到这里,参与军队事物,希望你能够将心中怨气放缓一些。”云逸话语不知在何时变得颇为诚恳温良,就好像他面对的不是臣子,而是一位来自远方但意义非同凡响的大人物:“等同丹宗的战争平稳结束,我会让你来执掌天盟在人族七国内的所有疆域和产业,无论是千珏谷底还是蔚水,亦或者六幻城和北冥雪地,甚至如果你愿意的话,未来的丹宗也将会处于你的领导之下。”
尽管云逸话语没有任何的华丽辞藻,进而进行绘声绘色的描述,可当他说出那一个个在地图上有着巨大面积的城市时,北夭神情不免变得动容且难以想象起来,他那迷茫浑浊的眼睛,浮现出了一幅幅广阔无比的画面。
千珏谷底那高低不平的百里山地,建立在蔚水河边的庞大蔚水城,拥有着百年历史的六幻城,还有终年白雪纷飞的千里疆域北冥雪地,这一块块分裂在七国中的地域,此刻在北夭心中化为了完整一块,而自己将成为这块土地上执掌一切的君王。
念想到这一切,他似乎都已然沉浸在幻象中有些飘飘然感觉了,神经长时间的迷乱,表示出了自己无比庞大的雄心壮志,亦或者野心:“盟主此话当真。”
半晌时间后,北夭才从想象中挣脱,他意犹未尽的面孔甚至都抛弃过去所拥有的侠者风范,仿佛已然化成一个贪得无厌的赌徒。
云逸心神中略显恐慌的看着中年人那散发贪欲光芒的眼神,全身血液也相应变得冰冷,他扪心自问,如果自己不答应北夭询问,所面临的将会是何等的风云激荡。
念想这里,少年不禁回想到了当初在池府中池枫告诉自己的话语,最可怕的不是武力,不是财富,也不是权势,最可怕的是人心:“当真。”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眼仿佛耗尽了云逸所有气力,他将自己的身形如释重负的靠在椅背上,大口喘息着,眼神中也是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疲倦。
“盟主,日后臣若是统率如此之大的疆域,必然需要大量军队要去守护,还希望你到时候能抽掉天盟军队中的一个军团,交由我来指挥。”北夭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向着疲劳云逸提出了要求,神采眉飞色舞,似乎在表示着旅途困乏已然被巨大权力所清扫干净。
空气中的气氛霎时间变得停滞冷淡,少年闭着眼睛,无神靠在椅子上,长久没有说话意思,面容上浮现出来的平淡笑容让人分不清此刻他心中究竟是何种意味。
翰墨见着空气中的气氛再度变得紧张紊乱,连忙开始说话,以缓和气氛:“盟主白日里已经和三军将领们商讨了一整天军务,身体已经是极为困乏,将军你一路行来,想必也是困乏劳神,不如执掌军队的事情就暂且放在一边,等日后在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翰墨不敢有着怠慢,站起身向着北夭做出有请姿势,面容上送客态度浓重明显:“来人,快带北夭将军下去休息,记住,一定要好生服侍。”
北夭原本想要等待闭眼好似沉睡的云逸给自己一个回复,可见着翰墨如此着急的情绪,无奈也是就此作罢,意兴索然的起身,向着一动不动,宛如雕塑的少年躬身行礼,随后跟随着几名士兵快步退出军帐中。
“盟主你还好吗。”翰墨凑近到少年旁边,用着带有安慰意味的语调轻声说道,同时又是动作轻缓的为其倒上一杯茶水,放在其面前。
云逸还是没有睁开双眸,仿佛是在沉思着什么,清秀五官上的冷冽笑容不断变化,最终变成魔鬼般的不苟言笑:“我已经给了他足够多的东西了,他竟然还想要向我索要军队。”
低沉喃喃自语如同从地狱中流窜出来的鬼怪哭嚎,让一旁的翰墨稍微感触,便产生了浓重的恐慌意味,心中忐忑也是疯狂流露:“盟主莫要生气,目前与丹宗战争正处于紧张状态,若是同北夭将军爆发冲突,恐怕会影响战局啊。”
“我明白,你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云逸将愤怒收敛几分,睁开了黑色眸子,努力的冲着翰墨表达了善意笑容,然后长望大帐的伞状穹顶,风轻云淡的神色上看不出半点恐怖,仿佛前前后后就是两个人在表达情感。
翰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去如何应对这样的场面了,他无奈的长叹一声,向着少年做出行礼姿态,脚步轻缓的退出军帐,面色尽是无法调和的焦躁,因为他总觉的今夜的事情,将在未来成为某个不好事件的引子。
安静坐立在椅子上的云逸此刻就像是只被困守在牢狱中的野兽,它全身气力全无,并且伤痕累累,体内原本充满能量的滚烫鲜血也变得冰凉,锋利獠牙失去了令对手畏惧的寒光涌动。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将眼眸死死的望向前方,晶莹瞳孔中浮现出了一盏茶杯形状,面容表情稍微呆愣片刻,不禁失声一笑。
哪盏茶是云逸为北夭亲手端送过去的,可现在看来却依旧满是茶水,从始至终,北夭都未曾碰过茶水,甚至都没有怎么直视过自己,想必在他的心中,早已积淀了许多对于自己的怨气。
想到这里,云逸不禁是哑然失笑的靠在椅子上,长舒出几口气息,薄唇旁流露出的笑容迷醉,就好像处于浓重的醉酒状态,再也看不出任何伤感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