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看了云青岩一眼,淡淡道:“说实话,从前我最羡慕的,就是你这种人。”
“从小出生在武道世家,门庭显赫,家财万贯,修炼资源取之不尽,还有一身旁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绝佳天赋,曾几何时,我做梦都想成为你这样的人。”
“我呢,从小就出生在贫民区。对了,你应该还没去过那种地方吧?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们家里里外外加起来,可能还没有你们云家的一间卧室大。”
“我父母在矿上做工,平时很少在家,我的童年,基本上就是和刘虚、霍渊他们一伙上树掏鸟蛋,下水捉鱼鳖,偶尔溜到妖兽经常出没的山林里打点野味回来打打牙祭。总之,我们这些寒门子弟从小过的日子,绝不是你这种富人家的大少能想象的。”
说到这里,陈元的神情有些感慨,话音一顿,接着说道:
“所以我、刘虚、霍渊,甚至是苟辰,我们每一个人,都把高考当成比生命还重要的事情,这是我们这些寒门子弟唯一的出头之路,也是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唯一机会,就算付出比‘被绑架’再惨痛十倍的代价,我们也会不惜一切,将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牢牢攥在手里。”
云青岩依旧面色冷漠。
他和陈元完全是来自两个不同世界的人。
就算陈元说的再诚恳,甚至声泪俱下,也难以唤起他的一点点认同感。
在他看来,陈元仍是那个活该埋藏在泥泞里的卑微蝼蚁,是害得他身败名裂、身陷囹圄的罪魁祸首。
仇恨之火一旦燃起,就再也难以熄灭。
陈元并不在意云青岩的态度,自顾自的道:
“一开始,我以为我恨的是你一连串的卑鄙行为,后来想了想,发现我错了。我恨的不是你为了得到‘武科状元’所做的一切,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很像,至少出发点是一致的。”
“我真正憎恨的,是你如此浪费天赋,践踏机会,玩弄规则。”
云青岩听到这里,总算有了一丝丝反应。
他怔怔的抬起头来,望向玻璃另一边的陈元。
眼神里的恨意未曾消散,却出人意料的多了一丝从未在那双桀骜眸子中出现过的迷茫。
陈元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云青岩面前。
双眼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拥有的资本,是我们这些穷人家孩子永远不会拥有的,原本可以靠着自己的实力和努力,一步步走上巅峰,可是你没有。”
“为了取得‘武科状元’,不惜自甘堕落,注射禁药,买通教育局‘蛀虫’,篡改高考分组,将我们这些寒门子弟无比珍视的高考机会,当成你们世家豪门的私家游乐场。云青岩,毁了你的不是别人,是你自己。”
陈元这段话说的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不只是玻璃对面的云青岩,就连静静站在他身后的孟熙闻,心中都微微一震。
过了半晌,云青岩忽然抽搐了一下。
而后抬起头来,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放声狂笑。
他大笑一
阵,猛地扭过头来,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瞬也不瞬的望着陈元,鄙夷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贫民区出身的卑贱杂种,也配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有句话你说对了。我不是你们这种出身贫民区的穷学生,对你们这些穷学生的苦逼人生既不了解,更不感兴趣。我只想问一句,你们这些人,对于我,对于所谓的‘富人群体’又了解多少?”
“你们可以为了一个高考机会赴汤蹈火,我们也有誓死也要得到的东西,而且争取起来,比你们执著一千倍一万倍!”
云青岩说到这里,嗓音渐渐化作凄怆的低吼。
担心云青岩情绪再度失控,中年狱警又要走入羁押室。
见孟熙闻对他摆了摆手,示意一切正常,才在门外停下脚步。
云青岩一双眸子向外暴突,等着陈元,恨声道:“不要以为现在我在‘里面’,你在‘外面’,就可以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我说教,我一个字也不想听!”
“这次输给你,我认了。等我爸找人把我弄出去,我一定会将你现在拥有的东西全部夺走!”
“你爸?”陈元笑笑,不置可否。
他从马队长口中得到消息,云青岩派人绑架自己的事,已经第一时间受到了临江武者协会和临江市官方的重视。
临江市高层亲自拍板,要求彻查云青岩以及云家的违法行为。
云慕华早年间曾经干下无数肮脏勾当,此时已经是火烧眉毛,自身难保。
在这个节骨眼上,应该没那个胆子作出替云青岩洗白这种相当于自杀的蠢事。
看见云青岩一脸倨傲,连一丝一毫的悔改之意都没有,陈元也不想再说什么。
叹了口气,道:“同学一场,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今日一别,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见,希望你好自为之。”
说完,转过身去,冲着孟熙闻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