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武士们相互看了看,都是不敢应承,许久之后,其中一人说道:“总裁决殿下,天下之事莫在于封邦见国,如今战事正酣,不知胜负,小人如何敢心有旁骛,又如何把天下大事裁决于棋局游戏之间呢?”
阿海脸色一沉,好不容易找到的乐子竟然被这个大言炎炎之徒给搅和了,在阿海眼里,眼前这些被侧近和百姓称之为殿下的人,左不过是一倭国土酋之子,还是不被器重的次子罢了,自己给他们一个机会亲近,已然是礼贤下士,何须在此起这等高调。
正不知如何回应的时候,后藤小五郎矮小的身子出现在了众人面前,用洪亮的嗓音说道:“总裁决殿下乃是上国使者,天朝元首之代官,手握强军十万,背有中央之国支持,便是日本天下人也是不及,更不要提一城一国之主,我等不过是一武士,纵有源氏血脉者,在总裁决面前也不过是一草芥,如何敢有侵犯违逆之语,总裁决殿下地位可比天潢贵胄,我等唯有匍匐侍奉,才可得幸之万一,如何再有蛮横作为?”
众武士被后藤小五郎这么一说,一个个跪在了地上,有些大胆的偷瞧了一眼小五郎,眼神之中满是鄙夷,但阿海身边的参谋、将校之流却是欣然看待,各自微笑不语。
“小人失言,请殿下恕罪!”方才说话的武士磕头认错。
阿海眯眼瞥了一眼,手里掂量着棋子,问道:“你会围棋吗?”
“小人卑微之躯,如何敢与殿下对弈。”那武士匍匐的姿态更低了。
阿海耸耸肩,问道:“竟无一人以棋相娱吗?”
后藤小五郎跪在地上:“小人略懂一点,愿为殿下效劳。”
作战参谋笑了:“小五郎,你可是只有一百石的领地,总裁决阁下的赌注是一千石。”
后藤小五郎道:“小人自然无赌本,但殿下方才所言,可以父兄封赏为赌资,家父后藤信诚殿下三立战功,殿下裁决已有二十五万石领地恩赏。”
作战参谋问:“你拿你义父的恩赏来当赌注,输了怕不是打屁股这般简单的了。”
后藤已然盘腿坐在了棋盘之前,认真说道:“花数樱花,人推武士,若无绚烂一生,此生何谈绽放,我后藤小五郎前十五年不过一忍辱偷生之蝼蚁,如今得天神庇佑,与天下之人对弈,一生何其幸哉,若输,我自当切腹于后藤殿下面前。可若因胆怯而不敢对坐,如何以武士自居呢?”
后藤小五郎说出的道理令人赞叹,也是那些年轻武士所忌惮的,他们是大名们的子侄不假,但却非继承之人,以其地位,只要济州那些继承之人不死,最好也不过家臣侧近之位,如此地位之人,若是赌斗输了,那是要被重重惩治的,而后藤小五郎出身更低,却是个胆子大的,光脚不怕穿鞋的,便是这个道理。
阿海道:“小五郎,你有如此觉悟,已经是武士中的翘楚了,来吧,与我对弈,我喜欢用富贵险中求的人。”
阿海与后藤小五郎的对弈持续的很久,小五郎出身草莽,但草莽之中亦有龙蛇,小五郎在长崎闯荡之时便是在会馆做侍从,服侍合众国来的大商人,侍奉棋局更是他喜欢的,所以略懂一些,而小五郎棋艺虽不精湛,但却是怪招频出,阿海棋艺也是一般,竟然是连败了两局,第三局才是适应过来,二人斗的难解难分,而重炮轰鸣、硝烟弥漫的战场却是被这醉心于棋局的人给无视了。
而战场上,幕府军的日子并不好过,早晨的马回众的‘猪突’行动惨败,折损了五分之二的骑兵,而步兵大阵尚未展开,就是被合众国的旅级齐吊射打的溃退,待组织好队伍,已然是下午了。
为了增强前线士气,德川家纲穿上祖传的大铠,高举旗帜出现在了阵列之上,这铠这旗这人,一如当年在此战胜西军的德川家康,德川家纲骑着战马来到阵前的土丘之下,登高眺望,足轻大阵已经列阵完毕,收拢起来的骑兵压住了阵脚,大军长矛如林,旗帜似火,南北延绵不决,在得到德川家纲的命令之后,一个金发碧眼的独腿男人指挥着十八磅重炮出现在了选定的炮兵镇定之上。
这便是合众国军登陆日本之后,荷兰人秘密送来的援助,炮手和重炮,因为德川家纲出现在了阵前,整个阵列一片欢呼,声音如狂滔巨浪,尽显壮丽之色。
随着旗本给荷兰炮兵指挥官下达了将军的命令,炮台之上便是传来一声声的炮响,炮手们挥汗如雨,把一颗颗十八磅重的实心炮弹打向了对面倒幕军的阵地之上,幕府军用重炮四十余尊,是一艘荷兰主力舰上的全部火炮,其开火之后,倒幕军阵地上一片狼藉。
松尾山上,大名军那些栅栏、装满泥土的小车和人体一样脆弱,精心构筑的工事被撕开了口子,在连续命中工事后那厚重的步兵阵列之后,阵线出现了混乱,岛津光久派遣武士弹压,才稍稍压住了阵线,而在北翼的屉尾山,则是另外一种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