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龙和郑鸿逵离开了李明勋的房间,高锋低声问道:“阁下,这样资助国姓与荷兰人作对,会不会有什么恶劣影响?”
李明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影响肯定是有的,但还在双方可以承受的范围内,高锋啊,你不会以为我们会永远与荷兰东印度公司这么和平下去吧。”
合众国从社团时代就与荷兰人保持着和平状态,最开始是台湾总督的欺上瞒下,后来是香港开埠的利益诱惑,紧接着,双方找到了共同的敌人西班牙,等到荷兰人意识到合众国是一个非凡对手的时候,合众国已经成长到需要东印度全力应对的地步,那个时候,一边是伤筋动骨,一边是厚利优惠,商人的贪婪战胜了政治家的智慧,双方的关系就此行成。
但合众国海上贸易的崛起和大陆的改朝换代改变了这一切,合众国不断分享荷兰人的蛋糕,但荷兰人却无计可施。
“我们的国家越来越强大,而荷兰人却因为人口劣势,走到了扩张的极限,东印度公司要么温水煮青蛙,进入慢性死亡的状态,要么奋力一搏。”李明勋意味深长的说道。
高锋道:“还是温水煮青蛙的好,我们要应对满清这样一个敌人,后方最后要稳当。”
“表面上是这样的,但高锋,我希望你明白,最大的威胁不是满清也不是东印度公司,而是不确定因素,实际上,我们海上利益的扩张已经让荷兰人难以忍受了。双方依旧保持和平是因为谁都奈何不了谁,一棍子打不死,不如就僵持着。
浅层次的来看,我们在崛起在扩张,荷兰东印度公司却有些迟暮,时间站在我们这边,但实际不然,发展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数,荷兰人只是在等待机会罢了。”
高锋警惕起来:“机会,什么样的机会?”
“一个让我们不得不妥协的机会,这么说吧,荷兰人已经意识到他们无法消灭合众国,但却可以迫使合众国在海洋方向做出让步,这个机会其实很显见,只要我们与满清全面开战,陷入大陆战场,那么荷兰人就会狠狠的上来捅刀子!
这也就是我一直坚持不与满清进行大规模决战的原因,也是我下令修筑青岛要塞、香港要塞的原因,我们必须保持力量永远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旦其他战略方向有事,就可以收缩一方而攻击另一方,荷兰人清楚这一点,所以他们隐忍不发,但荷兰人更清楚,他们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这几年他们一直用各种手段联系满清,实际上,我们也难以容忍荷兰人了。
长江之中出现了桨帆船舰队,我们失去了长江控制权,崇明也变成战地,围攻广州的平、靖二藩中出现了荷兰炮手,广州城岌岌可危,武行指挥的山东战场,清军新组建的火器部队中,出现了轻量化的三磅炮和四磅炮,以及新式的火绳枪,这些都和荷兰人有关,我们只是抓住了一个菲茨海默,他们却有十个八个。
我们为了利益,不断挑战荷兰人的海权,而荷兰人为了利益,也在帮助满清。表面上,时间在我们这里,但只要不解决荷兰人,那么我们永远无法全力投入到大陆战场上去。”李明勋细心的解释着,他这并不是教育或者教授,而是向高锋分析和解释。
李明勋以如此平等的态度对待高锋,除了二人的私人关系,那就是必须考量高锋这位陆军提督和元老的能量,一旦真的要转换战略对付东印度公司,取得陆军方面的谅解和支持是肯定的。
高锋思量着李明勋说的每一句话,在陆军利益与合众国利益方面,他必须要做出权衡,想了许久,高锋苦笑道:“算了,我不想了,阁下,您知道的,陆军会永远支持您的决定,这是我们的传统。”
李明勋呵呵一笑,拍了拍高锋的手,说道:“所以,按捺住陆军军官们攻上大陆,光复中原的心思,因为在这之前,我们要解决荷兰人,高锋,你是元老院的成员,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我们与荷兰人的战争不会太远的,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
“啊!”高锋可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
李明勋没有告诉高锋原因,实际上他心中自有考量,也是综合了各方面的结果,高锋诧异问道:“阁下,您的意思是主动挑起和荷兰人的战争?支持国姓是您的计划之一吗?”
“不不,国姓和这件事没关系,而是,我们占据优势的情况下,主动挑起战争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不是吗?”李明勋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李明勋来到前线当然仅仅是赏玩的,他是来进行战地考察的,现如今东北亚的形势是,从去年末,满清依次解决山西、陕西的叛乱之后,就不断的增兵东北亚方向,其中最大一次规模的增兵来自于山西姜镶叛乱大体平定之后,阿济格被命令镇守山西,而支援山西战场的两万包衣兵则进入了辽东。
这群包衣兵可不仅仅是孤身前来辽东的,在来之前,他们就得到了抬起的待遇,其中许多人被编列进了满洲旗,其余也都入了汉军旗,此外,这群人在山西、直隶一带大肆劫掠,抓了大量平民做奴隶,一如当年皇太极时代的‘抢西边’,两万兵马与十几万新抓包衣和牲畜进入了辽东地区。
为了安置这些新抬旗的兵丁,满洲皇帝福临在布木布泰的授意下,先拿出了辽东的皇庄,继而说服了上三旗拿出了部分田庄,上三旗做了表率,下五旗同样如此,纷纷‘慷慨解囊’让关外八旗迅速安置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