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玲珑和我说过,唐景生此人,表面上看着沉稳而厚重,实际内心残忍又变态。
?他和她们这些被卖到船上的船娘有些许不同,他是祖上被卖到花船上,后来进了武堂,一步步的熬出了头,子孙后代于是也都为花船效力,逐渐的他们家的人几乎垄断了武堂的高位,即便不是堂主,也一定是能主事的,可以预见到,他百年之后,唐白鹭也会成为高层,根本不必再摸爬滚打。
?家族世世代代身处高位,让早年间的唐景生心高气傲,他忘记了祖上也是奴仆,视那些底层如蝼蚁,整天趾高气昂,仿佛自己是个天生的贵族、世家子弟似的,不可一世。
?大约在二十年前,唐景生遭遇过了一次奇耻大辱,根据当时同行的人说,似乎是在外出的时候,和另一个玄门中人起了冲突,那人极其厉害,他向来自傲的一身武艺在那人面前跟闹着玩似的,最后被人家揪住衣领子跟打孙子似的抽了三个耳光,颜面落地。
?那件事情之后,唐景生变得沉默寡言,回到船上十年没有露面,直至他的父亲去世,按说依照规矩,他应该先做武堂的一个高层,慢慢的再往堂主这个位置上爬,结果他却不认,悍然发动,将当时的堂主杀死,靠武力坐上了堂主的位置,此时的他性情已经和年轻时截然不同,脸上带着一副让人可以信赖的面具,实际心胸狭隘,毫无气量,一旦得罪他,基本上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所有人私底下都说,他是当年被人当众三个耳光打的心理变态了。
?打死我都不会想到,那个三个耳光把唐景生打的心理扭曲的主……竟然是我师父!!!
?一时,我对我师父的崇拜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一发不可收拾。
?当然,该有的戒备自不会少,一手按着天官刃,一边则直接锁定了唐景生妇女二人。
?如果是我被人当面如此奚落羞辱,我觉得我一定会提刀暴起,血溅七步,在所不惜。
?事实证明,这唐景生比我想象的能忍得多,被我师父当面狠狠戳了肺管子,脸膛子上都闪过了一丝黑青气,但很快又平复了下去,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你还真是一如当年,不过,终究只是年轻气盛时的意气之争,细细想来,也算不得什么深仇大恨,且看今日之江湖,你我同一辈的故人陆续凋零,或死于江湖纷争,或修行有误,折了性命,到如今又剩下了几人?还记不记得当年黔江畔玄门年青一代聚会时那个喜欢热闹、性子跳脱的张小花?记得当时他与你也曾把酒言欢。
?七年之前,五花八门里横、彩两门起了冲突,他被那个眉心生着大肉瘤的秦布衣打折腿活捉了,只因嘴上毫无遮拦,惹怒了秦布衣,最终被五花大绑扔进笼屉里活活蒸死了,而今思来,当年黔江之畔,张小花与秦布衣也是一对好友!
?还有兰门那个姓陶的说书人陶祥儿,与那金门提笔批命的孔书生彼此斗法,双方你来我往,奇术尽出,最后还是那说书匠略胜一筹,兰门的魔音灌耳,生生在那孔书生耳畔絮絮叨叨说了三天三夜,把个孔书生说的三魂七魄去了一半,九窍淤塞,当场心梗去世。
?故人如此互相伤害,叫人痛心疾首,如今已经没剩下几个了,你我又何必如此呢?”
?只是,他笑归笑,那笑容看起来却有些狰狞,随后,他拿起了酒坛子,欲给我师父满上酒水。
?啪!
?我师父抬手挡住,淡淡道:“我来喝的不是你这碗酒,你在这里半路拦我,有话就说。”
?唐景生沉默了一下,将手中的酒坛子往桌子上一顿,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