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顾青在安西军中威望无双,但在朝堂上却颇为孤立,由于李亨的敌视,导致朝臣们不敢站队,甚至路上遇见了连招呼都不敢打,生怕被天子划入奸党的队伍。
若李隆基来了长安,对顾青来说利大于弊,两位帝王同在都城,作为权臣的他自可左右逢源,左拉右打。
很有意思,向来只有帝王对臣子才会用的左右制衡之术,如今却反过来了,权臣将它用在两位帝王身上。
晚饭过后,段无忌识趣地告辞,令顾青有些不爽,这家伙是不是把自己家当食堂了?每次都是踩着饭点来报到,吃完擦擦嘴就走人。
“不表示点什么?”顾青斜眼瞥着他。
段无忌一愣:“表示什么?”
“身上带钱了吗?”
段无忌伸手入怀,掏出一把零碎铜钱。
顾青不客气地接过,然后挥了挥手:“好了,你走吧。”
段无忌懵了:“呃,公爷,此为何故?”
“饭钱,公爷家也没余粮呀,吃饭给钱的道理难道不懂?圣贤书都白读了。”
段无忌苦笑道:“公爷您可真是……不过几顿饭,何必与学生计较。”
顾青悠悠地道:“本来是不计较的,但你把蹭饭这种事渐渐当成了天经地义,这就失礼了,下次再来蹭饭记得登门带礼物,肉和米自带,否则恕不招待。”
段无忌悲叹道:“何必把话说得如此直白,我华夏礼仪之邦……”
“你今日蹭饭时我瞪了你三次,够含蓄了吧?奈何你完全无视,我只好直白一点了。华夏礼仪之邦没有厚脸皮蹭饭之辈,所以回去后好好反省。”
段无忌无奈地道:“学生以后会带钱来蹭饭的。”
顾青笑了:“斯言善矣,钱财一物,多多益善,给的钱越多,菜肴越丰盛。”
见段无忌准备走,顾青忽然又道:“这几日你将朝中和地方州县的官爵名册记一下,往年留存的官吏考评也多看看,争取将每个官吏的大致风评政绩做到了熟于心……”
段无忌又愣了:“公爷的意思是……”
“过些日子待时机成熟,我会提起朝议,任你为吏部侍郎。跟我这些年,没个一官半职总归不妥,当个侍郎将来回家乡时也算衣锦还乡,让你风光得意一阵。”
段无忌感动地道:“学生谢公爷栽培之恩。”
顾青叹道:“若冯羽能平安归来就好了,他的功劳比你大,回来后官职肯定比你高,到时候你莫不服气。”
“公爷放心,学生对冯羽也是心服口服,任他为高官学生没有半点不服气。”
段无忌走后,顾青百无聊赖,有心想去找皇甫思思,可她最近买卖做得风生水起,整天在商号里忙个不停,顾青都难得见她一面。
为了手笔阔绰地嫖到自己,她也蛮拼的。
顾青双手握拳,暗暗为她加油。
不知不觉走到后院,后院两排厢房,有几间是给丫鬟厨娘住的,东边厢房主屋却亮着灯。
主屋是主人住的屋,顾青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忍不住走了过去。
这间屋子是杨玉环住的,杨家被灭了满门,兴庆宫是伤心地,曾经风光无限的杨贵妃,如今却像无根的浮萍,只能寄住在顾青府上。
站在东厢房门前,顾青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敲了敲门。
门内传来杨玉环清冷的声音:“进来。”
顾青推门,见杨玉环正独自坐在桌边,桌上菜肴不少,还摆着一坛酒,杨玉环脸颊通红,美眸盈盈如水波浩渺,已有了几分醉意。
见顾青进门,杨玉环吃吃一笑,道:“顾阿弟,来陪阿姐饮几杯。”
顾青叹了口气,上前坐在她身边,道:“阿姐若有愁心事,不妨与我说,何必借酒浇愁。”
杨玉环美眸眨了几下,无辜地道:“我没有愁心事呀,只是想饮酒罢了。”
“后宅无聊枯燥,我明日便吩咐下人去买些歌舞伎和乐工来,为阿姐排解寂寞,阿姐素喜歌舞,亦可令乐工奏曲,阿姐亲自歌舞几曲。”
杨玉环右手托着腮,摇头道:“歌舞……我已看得太够了,早已厌倦,那些都是前生的往事,今生我是杨玉环,素来不喜歌舞只喜安静的杨玉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