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画真人的嘶嚎消散在四周,楚楚、虞美人等人这才回过神来,她们战战兢兢的看向四周,却见昔日的美人楼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长在了一个爆炸式的树蔓上的支离破碎的楼宇。
它就像是被无数的树枝树藤粗暴的撕裂后闯入进去,后半部分的身体都撕裂膨胀开来,前半部分倒是保存完好,可已经严重倾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断裂下沉。
那几名宾客则蜷缩成一团,恐惧的缩在这下沉的楼宇角落中,然后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随着楼宇一同摔了下去。
可这半截要摔下去的楼宇很快便止住了去势,因为李乘风操控着树藤树蔓将这半截楼宇给“绑”了起来。
当这半截楼不再下沉的时候,这一切才算真正的尘埃落定。
李乘风无奈的看向虞美人,苦笑道:“抱歉,虞大家,毁了你的美人楼。”
现在的李乘风可不敢大包大揽的说要赔偿,因为他不敢确定这栋楼的真实造价是多少。
但虞美人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她很快回过神来,她强自镇定,盈盈下拜道:“多谢李真人援手相助,否则今日便是奴家的祭日!”
李乘风摇头道:“不不不,若不是我,虞大家也不至于经受这般惨剧。”
虞美人笑了笑,笑容十分无奈而凄美,她轻声道:“李真人宅心仁厚,奴家深表钦佩。但人类打架时,又岂会留意脚下的蝼蚁是生是死?正所谓神仙打架,凡人遭殃,神仙们愿意伸手救下遭难的凡人,这便已经足够感恩戴德了!”
这句话道理说得通透明白,但仔细掰开来想一想,李乘风便觉得这里面满是血泪与无奈。
这种无奈是血海深仇沉淀下来的绝望!
就像是泰阳事件之前两名大修行人在旷野厮杀斗殴,从而导致河堤崩毁,进一步引发洪灾和后续惨案的发生。
生活在附近的百姓何其无辜?
这等无妄之灾却又为何落在他们的头上?
归根结底,这些百姓们应该恨他们入骨!
可到头来,却没有一个人这样想!
为什么?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早已经习惯了!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错的不是打架毁掉一切的神仙,而是离神仙太近的凡人!
谁让你离神仙这么近?所以你该死!
是的,这就是世俗凡人在绝望无助之后得出的结论和逻辑,而这一套结论与逻辑沉淀了千百年后,形成了他们的无奈思维。
虞美人极其聪明,她此时冷静下来想一想,便已经知道李乘风是极为难得的慈悲心肠,如果换一个人,方才那个情形早就已经把他们所有人都杀掉来排除嫌疑了。
可李乘风没有,他不仅没有,反而因为战斗毁掉了美人楼而向她道歉!
这是让她极为惊诧的事情,因为在她的认知中,这是不会发生的事情。
人类会因为踩死了一窝蚂蚁而向蚂蚁道歉么?
李乘风也瞬间明白了虞美人的思维逻辑,他觉得更加的无奈和无助,因为这让他想起了那些同安罹难的百姓们,以及受难幸存的百姓们。
此情此景,换做其他少年人,只怕早就志得意满,得意洋洋的接受天下第一美人的感激,甚至进而与其接触,最终抱其上榻,采落初红。
但李乘风没有,他不仅没有,甚至他此时竟然没有半点英雄救美的得意与欢喜,反而是面容阴沉,双眉紧锁,眼神中忧心忡忡。
在他看来连天下第一名妓虞美人都是这般想法,可见世人是怎样的姿态?当世人都是这般想的时候,他可以救他们一时,可他如何救他们一世呢?
这一瞬间,李乘风的价值观竟然受到了剧烈的冲击!
自己当初为同安罹难的百姓们出头,难道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