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把令牌往丁武身前一抛,问道:“你们要回庐州吗?”
丁武接回令牌,点了点头。
莫青也懒得再去问他路上的遭遇,不咸不淡地扔了一句:“那,走吧!”
而后便不再言语,拨马而行。
丁武怔了一怔,本来还想跟他们要点水喝,询问下庐州的战况,现在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只好摇摇头,回到赵权等人身边,低声说道:“是察罕部下的乣军,没事了,准备走吧。”
三个契丹兵在前,四个在后,赵权等人被夹在中间,往西奔驰而去。
远处的庐州城隐然在望,一阵惊天动地的声响突如其来,如一巨神正以山为锤,不断地砸向大地。
裹于漫天烟尘之中的庐州城,透出一股股震天的杀声。
几个契丹兵领着他们远远绕过庐州城东,过了肥水上的浮桥,拐向南城之外。
一路上,四处是奔逃突击的骑兵与步兵。有些身残肢缺地退回来,有些又鼓着勇气往前冲。城墙之外,筑起了一条断断续续的土坝,坝高几与城墙相等。坝上架着各式抛石机,不停地往城墙之上抛射着石块,砸得城墙上下轰然作响。
而城墙之上,亦是不停地飞来巨石,偶尔砸中士卒,便是一连声的惨叫。
操砲者的呼喝声、巨石的撞击声、士卒临死前的惨嚎、将官的厉喝,还有偶然响起的爆炸声,让人观之,两股欲颤。
虽然经历过一次寿春之战,赵权的心理承受能力已经增强了许多。但那毕竟只是彼此不到两万人的战役。如今庐州城外,单单是南城这里,蒙古军队摆下的士卒,就已经超过两万。让赵权看得又是一阵头晕眼花。
不过几个契丹兵也没让他多看,推推挤挤的将一群渐丁队员带至城外的营寨。
庐州城南距巢湖不过二十里地,之间有不少的小山包与水泽,其实并不适宜大部队的安营扎寨。各军营寨因此被地形挤得错落无序。
几个契丹兵便带着他们弯弯曲曲地绕着各个营盘,一直来到最南边的一座大营,营外树着一支大旗,上面正是“真定军”三字。
此处已近巢湖,隐约之中还能望见巢湖之中微微荡漾的碧波。
即便是自视最高的契丹兵,在没有得到本部将官将令的情况下,他们也一样不敢随意冲撞军营。
盖伦下马,走到营寨前,对着守卫的士兵问了几句。一个士兵转头进去,不多久,一个人影便匆匆地从营寨内跑出。
出来的是蒋郁山,胡子邋遢,满脸灰土,身上血迹斑斑,眼中红丝密布。一看到他们,眼中迸出一股惊喜,猛地扑过来,狠狠地朝丁武擂了一拳,大喝道:“你小子,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把那些娃偷去卖了!”
丁武苦笑着还没吭出声,蒋郁山又转过身拍了拍吴天的肩膀,再给赵权一个熊抱,顺便狠狠地搓了搓陈耀的那张胖脸,一搓半层泥,那张脸更花了。
而后,蒋郁山才朝着莫青抱拳说道:“这几个正是真定军派往和州的游骑,有劳诸位将士了!”
莫青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头略一扬,带着诸人绕营而去。
蒋郁山扯着丁武,有些焦虑地说:“走,跟我先去见下大帅,吴一虎,你管着他们,先去歇下!”
赵权等人终于进入真定军营寨。
一进营寨,便看到破落不堪的一个侧角,还有燃烧着的未烬余灰。
极其拥挤的营寨内,充斥着各种可怕的气味,最浓的是血腥味,还有屎尿味、馊味、药味。不仅气味闻之欲呕,营寨中时不时响起的各种惨叫声,更是让人听得毛骨悚然。有些伤兵正在哀嚎之中死去,有些则正在忍受着截肢的痛苦。
营寨之中,所有进进出出的人都在奔跑着,狂叫着,身上全是灰土泥血。
挤挤挨挨的军帐之间,甚至想找个落脚的地方都很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