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杲走进厅堂,团团作了个楫,说道:“有劳各位,敬请入座。”
杜杲坐在主座上,身后站立的是淮西的文武将领。他放眼看去,堂中坐下的十几个人,他大多都认识。两侧分别是代表荆湖制置司的史嵩之与淮东制置司赵葵的手下。
如今,除了四川之外,对蒙作战前线的三大战区代表,算是基本来齐了。
在末座位置,却有一个小伙子,挺胸而立。杜杲看着有些眼熟,却记不得此人是谁,不由诧异地问道:“这位小将,尊姓大名?怎么不坐下来?”
那人躬身行礼,答道:“在下张世杰,为池州都统吕将军部下,忝为队将,不敢与诸位将军同坐。”
张世杰?杜杲想起来了,去年吕文德让夏贵领兵援安丰时,似乎就带着这人。此人据说来自范阳,与蒙古万户张柔同族,不知怎么被吕文德收入麾下。但此人在战场上勇武异常,马上马下皆是好手,年纪虽轻,实有万夫不挡之勇。不过队将只能领领五十兵,在军队里的确算是最低一级的将领。
杜杲呵呵一笑,问道:“怎么,吕文德还没给你升官?”
张世杰脸色微微一红,答道:“末将无甚功绩,忝居队将,已是汗颜,不敢过多奢望。吕将军因临时军令,准备增援盱眙,无法抽身,特令末将前来告罪。”
杜杲点了点头,吕文德本是安丰人,作为池州都统制正驻守于真州。要不是他确实抽不开身,应该不会安排一个职位这么低的人来参加三方军议。不过,看来这个张世杰,还是很受吕文德的重视。
杜杲看张世杰坚持站着,就不再说什么。转过头问他身边的人:“是不是还有人没来?”
“只有泗州没人过来。”答话的是淮西制置司的主管机宜文字赵希淨。
杜杲皱了下眉头,看来泗州有些不稳啊,不但军议没派人过来,吕文德还准备援兵泗州南岸的盱眙。
杜杲看了看坐在一侧的招信知军余玠,对赵希淨说:“开始吧。”
赵希淨在堂前挂起一幅地图,清了清噪子,说道:“自寿春沦陷,史天泽的真定军本已准备西伐安丰县,近日却突然收兵南下,兵指庐州。”
史天泽的真定军,以一万兵力突袭寿春,七天而下。这在杜杲的意料之外,又让他觉得在情理之中。安丰知军赵胜对自己一向不服,他发出的指令一到寿春就实施不下去,这让他极为恼火。他曾一再提醒过赵胜,必须随时防备蒙古兵的再次入侵。可笑赵胜却跟史嵩之唱同一个腔调,说什么宋蒙双方正在和谈,断言蒙古不可能发兵南下。
战场上的失败,对于任何一个将领来说都很正常,失守寿春对于杜杲来说他也不会因此怪责赵胜,但处于两淮战场最前沿的寿春,却失去了时刻防备之心,这种人就该直接诛杀。只是赵胜城破自尽,如今杜杲也不好多做评论,功过且由朝堂上的那些人去论其功罪吧。
然而朝堂之上,至今竟然还有人坚持要继续与蒙古议和。就如史嵩之之流,凭着坚持议和的本事,也能升至参知政事,这让杜杲感到极度的失望。在他看来,议和,只是蒙古人的一个手段,根本就不是他们的目的。朝廷坚持和议的态度,只会导致前线战士轻敌而放松对蒙古人的提访。
虽然杜杲也知道,宋国如今军队数量虽然众多,但可战之兵了了无几。朝廷财政压力巨大,连年战事,已经不堪重负。宋国迫切需要数年的时间来修养生息。只是如果在战场上无法取得一次决定性的胜利,无法给蒙古军队致命一击,即便是签下和议,对于不知诚信为何物的北虏来说,也不过是一张随时可以撕毁的废纸而矣。
“蒙古主力到哪了?”
“蒙古兵力有多少?”
“真定兵还有多少人马?”
“庐州现在可用兵力有多少?”
赵希淨话音已落,边上纷纷响起了询问声。
赵希淨指着地图,不慌不忙地说道:“蒙虏主力察罕部,两天前已经开始攻打六安。察罕自称率十万大军南侵,但据收集来的情报分析,其主力西路军应当有步骑六万。其中蒙古兵与契丹兵各有万余,汉军约为三万。”
“现在能了解得到的,察罕手下领军的有真定路达鲁花赤忙哥撒儿、随州万户抄思;征行万户塔不己儿、契丹万户重喜;济南汉军万户张荣、大名路尚书省都元帅王珍、知中山府邸顺。另有一支数量约为三千的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