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苏大为身上,仿佛在问他,要做什么样的安排。
“仁贵,从现在起,骑兵由你全权统领。”
苏大为说着,目光看向李谨行和王孝杰:“你二人皆要听从薛将军节制。”
“诺!”
李谨行和王孝杰不明所以,但还是在马上抱拳应下。
“郭待封。”
“末将在!”
“你仍负责辎重营,给你临机决断之权。”
“诺!”
郭待封忙应下。
心中先是有些失落,到底,自己依旧是个管后勤的。
但是听到苏大为说临机决断,又似乎燃起了一点希望。
总之,心情颇为复杂。
“最后,崔器,你带着三千重甲步卒,随我入谷。”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虽然知道苏大为必定不会舍下阿史那道真。
但却不知,苏大为决定只带崔器的重甲步卒。
结合方才他的任命,那意味着,苏大为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万一在山谷中遇伏,步卒肯定没法跑,只有骑兵马快,或许可以逃脱。
步卒就只能留下,断尾求生。
“总管!”
崔器向他抱拳道:“可由我部人马打头阵,总管与薛将军他们骑马后行。”
山谷地势不明,骑兵未必施展得开。
这种情况下,反倒是兵卒更方便查探。
何况这支前锋军,精锐就是一万余唐骑。
若是大量折在这山谷里,那才真是大事休矣。
其余将领,也争相劝道:“要救阿史那道真,何必总管亲自前往,随便派一将,领两个折冲府兵力,也就够了。”
安文生和李博也在一旁劝道:“山谷地形不明,何不先派人查探一番?”
“阿史那道真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了,若是该发生……也都发生了,休要急躁。”
“为将不可怒而兴兵!”
苏大为看了众人一眼:“我……”
“总管!”
一名斥候神色有异,骑马驰到近前,翻身下马,跪在地上,双手捧着一件东西,高举过头顶。
声音微颤抖道:“这是……”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他的手上。
一眼之下,顿时心中一震。
斥候的手里,捧着的也是一只手。
一只断手。
苍白得不见一丝血色,毫无生机的手。
“这是赵胡儿的手!”
斥候颤声道:“我曾与赵胡儿一起征过西突厥,当时在一个斥候营里,我认得……他这只斑指,这是他射箭的手!”
四周一下子安静。
没有人再敢说话。
龙子背上的苏大为,眼瞳微微一缩。
他像是陷入沉默。
良久,缓缓道:“把这只手好好存放,待找到赵髟儿的尸身,一起安葬。”
“是。”
斥候深深一拜,声音哽咽道:“我代赵胡儿,谢总管。”
“不必。”
苏大为把手一挥,抬头看向众人,声音重新变得坚定。
“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了。”
一转头看到薛仁贵和安文生、李博、王玄策等人向自己欲言又止,他继续道:“我若不在前面,如何能得知真实情况,如何临机决断?战机稍纵即逝,各将按我的吩咐,守好本部,我率崔器先入谷查探,骑兵先在谷口守着,若得相召,才能进入。”
“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众人自然不好再劝。
虽然苏大为说的是为了把握战机。
但大部份人还是觉得,那是因为赵胡儿的仇,还有阿史那道真入谷了。
赵胡儿、阿史那道真、苏大为,三人从征西突厥到现在,交情也快十年了。
不可能坐视阿史那道真掉落险境而不管。
郭待封虽然嘴里没说,心里却暗自嘀咕,若是换一个人,总管只怕会大发雷霆。
阿史那道真那日与自己一起,一同被苏大为单独谈话,颇为倚重。
说此战要重用两人。
谁知阿史那道真居然如此莽撞。
岂不闻主将不以怒而兴兵?
他这一冲不打紧,犯了兵家大忌,连累了整个队伍。
还有总管也是。
就算要救,派一员偏将带点人手进去查探即可,何必自己亲自去。
心里虽然在数落,不过郭待封还是聪明的什么也没说。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很清楚苏大为的性格。
决定以前,可以畅所欲言,一但他做了决定,那就说什么都没用了。
还是不要触他的霉头了。
郭待封心中暗自想着,也不知那伙吐蕃人是否吃错药了。
刚刚大败一场,折损数万人,不急着逃命,居然还敢在这谷里设伏?
还敢激怒唐军。
真不知死字是如何写的。
唔,总管如此慎重,会不会吐蕃人真的藏了一手,还有预备军,或别的部队配合?
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不过……
总管的安排也算妥当,把骑兵先留在谷外。
有薛仁贵掌着那一万余重骑,除非吐蕃人来了十万大军,否则哪有那么容易能把唐骑困住。
想到这里,他心里虽然稍稍安定。
但随之而来,又有些失落。
因为若真是波澜不惊,那他那个“临机决断”的任命,只怕就没有用武之地了。
这心情颇有些矛盾。
既希望吐蕃人老实点,别玩妖娥子。
又觉得,不整出点事来,就没有自己显露本事的机会,殊为可惜。
就在诸将心中各自思虑时。
苏大为已经结束了与王玄策等人的谈话。
将王玄策、李博留给薛仁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