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千里说,淮安府的人,绝对不会来找麻烦。
发问的捕快,年龄不大,当差时间还不长。
他想不清里面的道道,所以对马千里的答案很是不解,就又问马千里:
“头儿,听说淮安知府黄有年,和京城的首席大太监黄锦,那可是堂兄弟,人家后台也很硬,难道还能怕咱彭州府?”
马千里拍拍年轻捕快的脑袋。
对着这种懵懂无知的年轻人,马千里很喜欢给他们上课。
“放心好了,淮安知府黄有年,在京城关系再硬,在地方上,也要和咱们彭州府处理好关系,因为过两天,他们也要用得着咱们。”
马千里说到这里,回头一指身后。
远处那那上百号乞丐流浪汉,如无头苍蝇一般,正在山上瞎逛,兜兜转转。
“有检查的时候,彭州府需要驱赶这些人,等留都的官老爷,过两天检查淮安府的时候,他们还要把人,送到咱们这边呢。”
“大家互相利用,风水轮流转,黄有年不会不懂这个道理,而且全国各地的州府,也都是这么应付检查的。”
马千里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年轻捕快听了,用力点点头。
“头儿,那大家都这样做,就不怕上头发现吗?”
马千里嘿嘿一笑。
“小伙子,你还年轻,你真当上头那些,过来检查的官老爷,不知道下面的州府,都是怎么做的吗?他们心里,门儿清!”
“不过呢,大家要的就是这种,看上去干干净净的效果,至于背后的龌龊和污秽,谁也不会揭穿——瞒的,就是皇帝一个人而已。”
“这就是所谓的虚假繁荣。”
官场老油条马千里,这一通讲解,让年轻捕快,茅塞顿开。
看来以后在府衙,要少说多做,不懂就问。
他一边想,一边还庆幸,跟了这么一个,有问必答有惑必解好头儿。
回到山脚,一帮捕快衙役,上马的上马,钻车厢的钻车厢,一溜车队,在钟吾县一帮衙役的注视中,扬长而去。
一顶轿子被抬了过来。
下来的正是钟吾县的县太爷。
“老爷,彭州府的人,也太欺负人了,怎么能明目张胆,把这些乞丐流浪汉,像倒垃圾一样,倒在咱们地盘上!”
钟吾县一个同样年轻的衙役说。
钟吾县令微微一笑。
“这不是欺负人,这是互相帮助,过两天留都官老爷来了,不光咱们钟吾县,整个淮安府的乞丐流浪汉,都要送去彭州府的骑龙山。”
钟吾县令说到这里,又吩咐县衙的一帮捕快:
“小心看着这些流民,不要让他们下山,等彭州府的检查过去,再把他们,以及本地的流民,都送去骑龙山,这样咱们也好应付检查!”
钟吾县令,也是按照黄有年的指示办事。
彭州府和淮安府,这是兄弟州府,必须互相帮衬,共渡难关。
皇帝要好看,那大家就跟着演戏,给他好看就是了。
……
被拉到山里的乞丐流浪汉,还真有去数山上树的数目的。
其中有的是,真相信了马千里,数清了有多少棵树,重重有赏。
更多的是,反正山下有淮安府的人盯着,又不能下山,这里还有窝窝头,闲着也是闲着,数数树,还能打发打发时间。
三档头急着回骑龙山和白切鸣等人汇合,所以哪有心思数树,一心只想下山。
不过很可惜,他想下山,都不用钟吾县的衙役拦着。
因为他连山脚都走不到。
再弱的群体里,也有恶人。
“大家都在数,就你不数,用马捕头的话说,就你能是嘛!”
一个蓬头垢面的乞丐头子,上来对三档头,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闲着也是闲着,打人,比数树更有意思。
乞丐头子一动手,马上就有很多人涌上来,这个一拳,那个一脚。
可怜的三档头,武功尽失,胸中一口内气提不起来,连法术也都使不出来。
面对众人的拳脚,他是毫无招架之力。
这一顿打,比马千里那一顿鞭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三档头抱着头蜷缩在地上,背上腿上砰砰响,不知道留下了多少脚印。
他实在撑不住了,忍不住大吼一声:“你们竟然敢打我!这是找死,你们知不知道!我是东厂的三档头!”
三档头这一声吼,果然有了效果,乞丐头子以及手下,都住手了。
三档头又从裤裆隐秘处,掏出了一块牌子。
正是东厂标识身份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