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妙儿用力放下筷子,眼底划过一抹怨毒,气冲冲转身跑了。
容夫人赶在老爷子发怒之前,抹了抹眼角的泪:“父亲息怒,妙儿到底不是在家里长大,没爹娘教,才成了这般娇蛮个性,实在不怨她。”
老爷子动作一滞,刚起的怒火便唰地熄灭了,沉沉看了眼一旁的容嫱。
若不是她霸占了侯府嫡女的位置,容妙儿确实不至于此。
但也难说是否人本性难移。
容嫱收敛眉眼,在一桌暗流涌动中默不作声吃完了饭。
这不是老爷子第一次拜访摄政王府。
说来也奇怪,秦宓此人向来深居简出,不喜显露人前。平日除了公务往来,甚少接待私客。
偏老爷子每每前去,都会亲自接见。
久而久之,京中人便道容老侯爷同摄政王私交不浅,连带着对容侯府也敬重起来。
容侯两手权势空空,唯有头上一顶侯爵的帽子好看。
能在京城勋贵圈子里如此有脸面排场,八成是沾了摄政王的光。
这也是为什么,分明容侯已掌家,侯府却还事事以病中的老爷子马首是瞻。
怕的是离了老爷子,同王府的关系便断了。
又见面前这宏伟巍峨的府邸,容嫱看着前头老爷子佝偻瘦弱的背影,微微扬眉。
病成这样还要硬着头皮来拜访,他同摄政王的关系,其实未必有多亲近吧?
穿过并不算陌生的游廊,容嫱循着一阵笑声侧目,瞧见庭院里嬉闹的女子。
日光下,女子神态活灵活现,极有感染力。跑动时姿态肆意,裙裾飞扬。
京中贵女素来将端庄大方奉为圭臬,笑不露齿、莲步轻移。
这样鲜活真实的做派已然很少见,难怪男人喜欢。
容嫱勾了勾唇,似笑非笑。
似是察觉动静,庭院中的女子停住脚步,警惕地望过来。
随即跑向书房,却被云岑拦在门外:“轻雁姑娘,越界了。”
轻雁推了一把,却纹丝不动,恼道:“我是答应不进内院,就不许我有事找王爷?”
云岑规矩行礼:“行,容卑职通禀一声。”
轻雁跺了跺脚,不得不等在外面。
想她在家里都是横着走,如今竟要对人低头。
可若不这样,这油盐不进的男人根本不同意她借住。
秦宓端坐在桌案前,正垂眸翻阅文书。
云岑摸了摸鼻子,看向头都没抬的自家主子:“王爷,轻雁姑娘求见。”
“不见。”
“她也不听卑职的。”云岑无奈道。
秦宓淡漠道:“不守王府规矩,便搬出去,陛下自会替她另寻安置之处。”
云岑如实回禀,轻雁便干脆让侍女搬了张椅子,坐在门口。
她身份特殊,王爷都赶不走,旁人更是拿她没办法。
行事又蛮横,说好听了是活泼可爱,说难听了就是嚣张跋扈。
云岑也只敢在心里吐槽,他还是更喜欢容小姐那样知书达理、温柔乖巧的姑娘。
就是不知道王爷喜欢哪种。
他看着门外走过来的两道身影,提醒道:“王爷,容老爷子来了。”
“嗯。”座上人不咸不淡应了一声。
云岑起了些小心思,又道:“还有容小姐,卑职瞧着是不是瘦了些?”
话音刚落,就见方才还嵬然不动的男人停笔抬头,目光落向门口的位置。
轻雁皱皱眉,打量着走进来的女子。
好一朵典型的京城娇贵花,又柔又媚,骨头里怕是都能拧出水来。
她素来不大喜欢这样的女人,矫揉做作,实际又没什么用。
看着容嫱矜持的步伐,芙蓉面,杨柳腰,小脸上一对水汪汪的眼眸,好似随时要梨花带雨一般。
轻雁坐直了些,眼底的轻蔑藏不住。
“见过王爷。”那一把嗓音也是有气无力,软哒哒的没个正经。
老爷子落座,寒暄几句,看向门外轻雁的方向,奇怪道:“那位是……?”
秦宓没应声,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轻雁把玩着手里的珠子,气不过,扬声道:“你没听说么,我是王爷的新欢呀。”
说着挑衅似的看向容嫱。
容嫱垂下眼睑,只让人瞧见她沉默浅淡的侧脸,几缕鸦色长发安静垂在肩头,耳垂上挂着陌生的珍珠耳坠。
片刻,听见秦宓开口:“近日坊间不实传闻愈演愈烈,本王已叫人去处理了。”
轻雁不高兴地撇撇嘴,许是心虚,到底没继续说什么。
这事儿确是她在背后推波助澜,秦宓若真追究起来,她也讨不得好。
老爷子弯腰咳嗽几声,打圆场道:“是该管管,总不好由着假消息满天飞。”
秦宓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并未反驳。
容嫱这才抬眼,待撞上他的目光,却又立即撇开脸去,耳根泛红。
秦宓摩挲着茶杯边缘,不由想起那日她一番告白,微微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