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翡眼睛干净、单纯,陆莲音看了又想笑,上前搂着他的胳膊拍两下:“那我还不是想对你更好点嘛。”
及到家,陆莲音风风火火要去做鱼汤,陆翡拦都拦不住,最后急道:“妈妈,袁飞万一不接我电话,你的鱼他也吃不到啊。”
“慌什么,吃不到算了,那是他没缘分,你吃不就是了!”
每次袁飞来了陆莲音在家就要给陆翡弄好吃的,其中原因陆翡也知道:“那他没来,我又吃不了那么多,到时候你又说我浪费……”
陆莲音又瞪他:“那就叫他来啊!”
好似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念头,理由也是旁人给的,陆翡捧着手机跑进他的房间里,鼻尖沁了汗,拨了袁飞的电话。
没人接。
他打了两三遍,心里那盆火渐渐凉下去。
他有些落魄地走出房间,活鱼还在水盆里跳着,案板上横躺着切了一半的芹菜,陆莲音在接男人的电话,她绕着发梢坐在流理台上,翘着腿,赤着白花花的脚。
陆莲音正笑着呢,笑得花枝招展,看见陆翡的时候给了他一个带笑的媚眼,陆莲音捂住话筒问他:“袁飞来吗?”
陆翡摇了摇头。
她便笑了,朝电话那头娇娇地说:“谁和你一起吃饭呀,我菜都买了,不是你叫我今天回来么,怎么的你又舍不得了?”
陆翡低头站着,陆莲音又说:“你还想到我家来吃,你想得美,就你那丑样儿进得了我家的门吗?”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男人说了什么,陆莲音被哄得咯咯笑起来,笑到半途,才看见低头站着的陆翡。
她不笑了。
陆莲音捂住话筒问陆翡:“你怎么了?”
陆翡好似恍然,眨眼清明,十分乖巧,摇头说:“没怎么,妈妈我来做晚饭吧。”
陆莲音看了他一会儿,挂了男人的电话,陪儿子一起吃的饭,没有鱼汤。
陆莲音的电话一直在响,时间这条光线都被它锯成了粗鲁的一段又一段。
头几个电话陆莲音没接,可铃声越来越频繁,最后不得已还是接了,她和那个男人在电话里笑闹敷衍。
陆翡厌倦得很,于是在擦桌子搞卫生的空当里,陆翡当着她的面摸了摸茶几上照片里亲妈的脸,然后偷偷用余光窥视她。
陆莲音看见他的动作,笑容僵在脸上,下一瞬她就疯了,再也懒得和电话里的男人虚与委蛇,冲电话里的男人叫起来:“你烦够了没有啊!没床了找别的女人去睡,再没有了就找棵树吊死!都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了,有完没完?”
她撂下电话,缩了一条腿踩在身边,烦躁地撸了一把头发,好半天才抬起头来,冲陆翡笑,笑得温柔又歉意,说:“最后一个了,啊,以后再也不找了,你相信妈妈。”
“没事,有点灰而已,”陆翡擦擦相框,放下了,“我去写作业。”
转身进房的时候,陆翡听见门背后,有打火机擦着的声音。
陆莲音会抽烟,陆翡知道的。
第二天早上奥迪还在,陆翡盯着它看了一会儿。
车前头阿关踮起脚,帮郑老板理了理西服领子,十分温柔,好像她和他是一张结婚证上的夫妻一样。
陆翡假装自己没看见,绕出小区直奔学校。
袁飞眼底挂着青灰色的眼圈,前头的男同学瘦得一脸骷髅像,兴奋地叫袁飞说:“袁飞,今天晚上还一起通宵吗?”
陆翡看了一眼骷髅男,把书包扔在座位上,不知道怎么的就生气了:“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他向来是胆小的,从不敢高声说话,袁飞惊讶了一瞬,才伸了个懒腰说:“网吧。你管得着吗。”
陆翡听见他不耐烦的语气,愤怒又无望地盯着他的脸,盯得袁飞浑身燥郁心头火起,没好气地冲出一句:“你看什么。”
陆翡眼里的金豆子顿时掉下来,成双成对地碎在地上。
袁飞焦急了一瞬,又立马克制着掩饰,凶巴巴地说:“你哭什么。”
陆翡孤苦伶仃地摇了摇头,闷着脸不说话。
袁飞看着他,嗤地笑了一下,觉得心里闷得慌。
旁边的同学已经在看陆翡的笑话,袁飞厌恶他们,一一瞪视过去,把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都逼走。
袁飞很烦躁,他突然察觉到他和陆翡都长大了,陆翡不再是他的小弟,也不再像从前那样傻傻的只晓得听话。
他亲了他,那么大胆。
袁飞感觉自己的心肺被人狠狠拧了一把,像海绵一样拧皱着,在尚未回弹的时候变扭到浑然不像是他自己。
他怎么能那么大胆,袁飞想,明明陆翡就是一个,胆小的爱哭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