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略略瞥了一眼,“许是结伴去看我家少爷放炮仗的吧,他最近顽得很,还组织了一个什么炮仗会。”
于北峰是东街出了名的小霸王,吨位重,长得也厚实,于老夫人溺爱,便养成一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俨然成了东街的小霸王。
姜三勾嘴笑笑,“倒真应了那句‘有其父必有其子’。”
于家管事面色有些不善,姜三言语中的暗讽他又怎会听不出来。于老爷素喜文人风范,常常在淮河畔组织诗会。
于老爷是商贾出身,入朝为官后常因学识被同僚嘲笑,因此他便广收门客,广交诗友,想要借此摆脱掉旁人的讽意,哪知私下里他们嘲笑得更厉害了。
于家管事僵着脸,隐忍着怒气。自家老爷只是一个四品散官,与尚书官职相差甚远。未入都时,他们于家也是江南有头有脸的富商,谁见了不是客客气气的。自从朝廷召老爷入都赐官,平日里满身傲气的老夫人在这皇城中受了排挤,现在教导下人也是谨言慎行了。
姜三站在步阶上,低着瞧人的眼就像眯缝一样,见面前的人不敢发一言,便得意地露牙笑了笑。
姜雨眠随着丫鬟们往街里走,有两个脑袋从于府后门支了出来,一瞧见小兰就兴奋地冲几人招手。
几人忙踮着脚侧身进了门。
于老爷的官职在东街虽是算低的,但他家的宅子却是大得出奇。后院有一块空地,能坐落下一个主院,这里空空荡荡,是专门供府里的少爷小姐玩蹴鞠用的。
“快走快走,少爷在那儿呢。”那小子催促着,伸手指了指对面,说完又把着门边,继续等其他人。
靠墙围着一堆人,嘻嘻哈哈的,都是年纪不大的丫头小子。
“这是‘旭烟坊’刚出的新货,”于北峰拿着炮仗站在人群中央,胖嘟嘟的脸上满是嘚瑟,“这家伙能飞到云上去!”
“哇!”周围一阵羡慕声,迫不及待地想要看这炮仗的威力。
“散开散开,我让你们好好见识见识。”
旁侧的人立时躲得远远的,小兰拉着姜雨眠混入人群中。
那小胖墩将炮仗埋在沙地上,撅着屁股指挥小厮点火,“左边左边,手抖什么!怂货!”他急得跺脚。
等到火真点上了,他又立即捂着耳朵。
“要飞啦!”
那炮仗蹿着火往上飞去,底下的人就仰着脑袋捂着耳朵抬眼盯着它瞧。大家将心提到嗓子眼,眼睛都不敢眨。
它摇摇晃晃地蹿到与柱子平齐,屁股后面的火蓦地就熄了,瞬时就跌跌撞撞地掉落下来。
“少爷小心!”那炮仗正朝着于北峰的方向掉,有个下人焦急地喊了一声。
于北峰也慌了,提起步子就开跑,哪知身子太过笨重,一下就跌倒沙坑里。那炮仗也正正掉落在他的脑袋旁。
“少爷。”小厮赶忙来扶他,于北峰觉得自己丢了脸,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一把推开他,怒气冲冲地道:“本少爷自己起来。”
那小厮只好退到一旁。
于北峰挣扎了好几下,这才从坑里爬起来。地面潮湿,他的衣服上满是泥水,就是脸上,也沾上了泥。
偏他还板着脸训斥,“‘旭烟坊’就是奸商,本少爷要去找他们理论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