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柏林就是个窝里横的。
在家说一不二,好不威严,上了公堂整个人气势全无,两股战战,差点连自己是个秀才见官不用下跪都给忘了。
不过,到了紧要关头,他倒是清醒了过来。
想着他若是认罪,必定功名不保,事到如今,只能弃车保帅,这件事说到底是薛青远闹出来的,他理应受罚。
再者说,本朝律法,父有罪子不得科考,兄弟有罪却是无碍的,薛青远认罪,并不会影响到薛青航,也就不会断绝薛家改换门庭的机会……
这样想着,薛柏林将所有的罪过,都推给了薛青远,把他和薛青航择得干干净净。
可怜薛青远还在昏迷之中,连替自己辩解一句都做不到。
在薛张氏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饶声中,县太爷给出判决。
薛青远污蔑甄举人,以至甄举人名声受损,被判入狱一年。
鉴于薛青远被叶家人打得半死,身受重伤,县太爷宽宏,又命薛柏林先将人带回救治,一个月后再行收监。
去衙门走了一遭,薛家的丑事,彻底瞒不住了。
不到半日光景,余康县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薛青远臭成了茅坑里的烂泥。
坐实了家贼的名声,与叶家退了婚,打断的那条腿往后也不知道能不能复原。除此之外,他还被家人视作弃子,薛柏林甚至还大公无私地将他从私塾中除名。
着实凄惨的很。
薛柏林和薛青航也受了不小的影响,虽然和薛青远比起来,还完全不够看。
但薛家确确实实陷入了阴霾之中。
隔壁邻居每天都能听到薛柏林暴躁的怒吼、薛青远的惨叫哀嚎,还有薛张氏凄凉哀怨的哭声。
这家人似乎萦绕着一股不祥之气,村里人几乎闻之色变,连走路都会刻意避开他们家,好像那里有什么脏东西似的。
听到风声的薛老太赶回家中,当场直呼家门不幸,大骂薛青远是丧门星,言词中竟也与薛柏林一样,将所有的罪过都推给了薛青远。
青姝试过将整件事的经过告诉她,她的态度仍然没有改变。
对内强逼薛青远闭嘴,对外极力为薛柏林和薛青航开脱,说得好像这对父子就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一般。
对于这位便宜祖母的做法,青姝只能叹服。
至此,她也彻底明白了,薛家人的自私的确是一脉相承。
……
“何至于此?”
青姝送绣品给王延时,听到他这样感叹了一句,便耷拉着眼皮,瞥了他一眼。
王延有所察觉,连忙开口解释。
“你别多想,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王延如今辞去了蓑衣铺的活儿,也不在去外头接对账的活,一门心思看书,就冲他那个废寝忘食的劲头,青姝觉得有戏。
不过,过于心软可不是什么好事。
青姝怼他:“哪里严重了?偷盗银钱合该剁手,污蔑身有功名之人,只一年刑狱,这还是轻判,我劝你回去再好好背一背法典,如若不然,日后如何做官判案?”
王延脖子微缩,面色讪讪然,“……你说的是,回去一定背。”
“……”感觉这人腰板都不直了,难不成是吃软饭的副作用?
王延:阿嚏~
“这段时间我家不太平,最好别出风头,你记住,成亲那天,随便摆两桌就行。就这样,我先回了,不用送。”
说完要说的话,青姝转身离开王延家。
与此同时,方耀祖带着两个提着大包小包的跟班,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村。
青姝远远看了他们一眼,便加快步伐回了薛家。
王雪仙屋外的树桠上,正在打盹的胖猫突然睁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