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流民中间大多数人来说,心中存有一丝侥幸,他们对面宁武关或许会和大明其他关隘一样,望风而降,如果那样的话,作为第一批冲进关内的顺军或者说是准顺军,里面的银子女子还不是仍由自己挑?
梦想总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所谓大明梦就是这样,有衣穿,有钱花,有女人睡,官军给不了大家,那就要靠李闯了。
重箭如流星坠地,更多的是射在了人身上,血水喷涌而出,顺着活人或是死人的身体缓缓流出,汇成殷红色的河流,在干燥的大地上流啊流,最后缓缓渗入地下。
看到冲在最前面的人倒下,哀嚎声不绝于耳,跟在后面头脑一阵发热的流民脑袋终于清醒一些,不少人开始呆呆的站在原地,犹豫着自己是该前进还是后退。
宁武关城头这时不忘抓紧时机向流民们宣传。
“诸位皆是我大明子民,大明不会忘记你们的,宁武关内有雄兵十万,闯逆必死无疑!捡起地上的刀,杀流贼!”
上百名嗓门洪亮的兵士站在城头上将事先背熟的台词大声喊出来。
这么一喊,原本已经犹豫不决的流民显得更加犹豫了,对他们来说,直接往前冲无疑是找死,驻守在宁武关内的这群明军比他们预料的要强很多,浑水摸鱼就不要想了。
在他们身后,刘宗敏麾下的老营精锐们手持顺刀盾牌,虎视眈眈望向战场,退后估计也是个死。
李自成脸上露出一丝惊诧之色,出乎他的预料,面对流民填壕,宁武关上这伙明军竟然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这和自己从前遇到过的明军大不相同,此刻李自成颇有些后悔刚才让刘宗敏驱赶流民填壕,不仅没有吓退明军让他们直接投降,而且还暴露了顺军的怯意——的确如此,李自成可不想在眼前这座可有可无的宁武关前浪费一刻时间。
“不必担心,我已经看清楚了,这伙儿明军没有火器,只要让老营甲兵冲击一次,就能攻进去了。”
李自成听罢微微点头,刘宗敏虽然出言不逊,不过他这句话说得没错,眼前这伙明军没有火器,单凭依靠弓箭远程输出,这肯定是不行的,姑且不说城头那几百张弓根本不能压制顺军浩浩荡荡的攻城浪潮,持续不断射箭也不是常人能承受的。何况明军能否坚持到弓手精疲力竭,这还是个疑问。
“动手吧,招子给朕放亮点,不要再像婆姨似的,”
李自成不耐烦道,他不想和崇祯皇帝正面为敌,更不想再见到唐王朱聿键。八年前那场莫名其妙的遭遇战,至今让他心惊胆寒。
“奶奶个腿儿,正是冤家路窄!”
一千老营精锐踏着流民的身体,策马缓缓向前推进,他们的战术很简单,在进入宁武关上明军弓手射程后,下马步战,这些老营战甲身上披着两层铠甲,里面贴身穿着棉甲,外面棉袄上套着层锁子甲,普通弓箭很难将其洞穿,除非距离很近,不过在短距离内,除了建奴战甲,整个东亚还没有什么力量敢和这些嗜血成性的老营战甲正面交锋。
老营胯下战马踩着地上半死不活的流民,很快在活人与死人间开辟出条道路,马鞭狠命抽向挡在前面的一切,将近一千匹战马整齐排列在宁武关前一百余步,这里是明军弓手攻击的极限。
伴随凄厉哨响声,战甲纷纷下马,不等双脚落地,便从战马上取下弓箭顺刀盾牌,嚎叫着,仿佛下山猛虎,抬头望向宁武关城头,各人脸上露出嗜血的渴望。
刘宗敏望着这群如狼似虎的部下,回头望了眼同样一直密切关注战场的李自成一眼,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得意之色。
“命令火铳手准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射击,违令者,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