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十七的伤不重,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就完全愈合了,可怕的麻痒也渐渐消退。
杭十七终于不叫唤了,阖上眼睛,迷迷糊糊靠上敖梧的肩膀。敖梧一手抓着杭十七的两只手腕防止他乱动,一手拿着卷轴翻看,等一个卷轴看完,才发现杭十七已经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明明平时咋咋呼呼,那么有存在感的一个人,睡着的时候,倒显得小小一只,格外安静脆弱。银色长发如瀑,面容精致得像个瓷娃娃。
敖梧放下卷轴,抱着杭十七放到床上,扯开被子给他盖好。自己披了衣服走出帐篷。
他叫来敖镜,很快问清楚了今天事情的前因后果。
敖镜:“霜月直来直去,但我以为她至少会遵守规则,不至于把事情做得太偏激。没想到她这次竟然这么出格。”
偏激?出格?
敖梧却不这样想。霜月性子是直,但并不莽撞。霜月这样做,并非一时冲动,她在怀疑,在试探自己的态度。不惜用这样冒险的方式,来赌杭十七在自己心里的位置。
至于尘西……那家伙倒是蠢得一如既往。
敖梧沉吟片刻:“传我命令,霜月免去副统领职务,降为小队长。尘西免去小队长职务,等冬狩结束,就逐出狩猎队。”
既然要试,就要承受得了试探的后果。
“是。”敖镜先应一声,随即有些担心道:“老大,这样的处罚会不会有些太重了,到时候他们会觉得您……”
“偏心?”敖梧替敖镜说出了他不敢说的两个字。
敖镜:“毕竟您一直都处事很公允。霜月今天罚杭十七虽然不妥,但绝对算不上什么大错,够不上直接从副统领降为小队长这样严厉的惩罚。别人只会觉得,您是在替杭十七出气,到时候对祭司庭那别也不好交代。”
“没必要跟谁交代。让他们知道,有什么东西是绝对不能碰的,以后才不会有人乱伸爪子。”敖梧指的是警告这些人绝对不要妄图插手自己的婚事。
但话听在敖镜耳朵里,却以为自家老大在给自己塞狗粮。为了保护杭十七,警告其他人,不惜违背自己一贯公允的处事原则,来警告周围这些蠢蠢欲动家伙。
嘿,没想到老大不恋爱的时候冷若冰霜,谈起恋爱却跟愣头小子一样,不管不顾。
“对了,你说今天跟你报信的人是安晴?尘西的副队?”敖梧又问。
“是,安晴是三长老安恒的长子。”
“哦,是他。”
敖梧记得安晴还有个弟弟,安语,是年轻一代里灵感最出色的,半年前被内定为下一任大祭司候选,改名霜语。霜语敖梧是认识的,作为同辈,霜语很可能在成年后继任大祭司,成为他的搭档。
霜语这人敖梧见过几次,最深的印象就是干净。眼睛很干净,心思也很干净,像是深山之中的一潭净水,每个人都能从里面照见自己的影子。
听说三长老对他很是疼宠。倒是安晴作为长子,反而没有太多存在感。敖梧跟新人接触时间不长,对安晴这个副队也只有个大概的印象,记得看上去也是个温文尔雅的青年,但那双眼睛和他弟弟的完全不同,像一个漆黑的漩涡,里面深埋着复杂的情绪。
敖镜看不出这些,他对安晴仅限于人品不错,家世优越却意外低调规矩:“安晴和尘西那些人倒是不一样,杭十七刚入队,就是他一直领着,手把手教杭十七那些技巧。今天虽然出事的时候他不在现场,事后倒也一直帮杭十七说话。”
“他和尘西的确不一样。”敖梧说。
尘西是个蠢货,安晴却很聪明。聪明人从不做多余的事。如果他没记错,三长老似乎一直和商会走得很近,所以安晴一进入狩猎队,就和尘西绑定,帮他安抚队员,处理杂事,俨然一副贤内助的形象。
按说他应该坚定地帮尘西,而不会在这个时候站在杭十七的立场,除非有什么其他的原因。
敖梧没有和敖镜分析太深,只道:“命令尽快吩咐下去,明天把杭十七换到敖通那队。其他的,你看着安排就好。”
敖镜:“是。”
敖通是自己人,比敖梧敖镜晚几年进预备营,为人宽厚,却不愚笨,在这一批里,算是最知根知底。人放他队伍里,倒是也放心。
为了宣布老大的命令,敖镜连夜把狩猎队的骨干召集到一起开会。
霜月降职的命令一经下达,就在队伍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当事人霜月更是当场跳了起来。
“凭什么!老大居然为了这种事,要降我的职?我辛辛苦苦鞍前马后追随老大三年的情分,竟然抵不过一个刚认识三天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