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奔跑吧,梅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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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岛敦听见了开门的声音,玄关处有高跟鞋落地的音响。
作为很小就生活在孤儿院中、擅长观察的孩子,他在听到那个声响的第一时间所作出的下意识反应就是狠狠地打了自己一巴掌,让困倦的睡意飞去身后,从而能够清醒地去见目前收养了他的那名女性。
上个月的时候,孤儿院附近发生了黑帮火拼。有个持枪者偷偷溜进了孤儿院,试图藏起自己受伤的身体。他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而他则认为不会有人经过的地方,就是孤儿院的地牢。
这所孤儿院在过去曾经是一所不入流的医院,凭借着做黑心生意,院长赚到了一大笔钱。但正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肆炫耀着自己所拥有的财富的院长的被肢解的尸体被人发现挂在地牢里面。从那以后,医院就逐渐走向落寞,不过期间还带动了一些鬼怪类的游戏产业,比如说《医院惊魂》。
但世界上是没有鬼的。
于是,在日复一日的参观下,医院旧址逐渐失去了吸引力。在几年前,这块土地被一位叫做藤野的男人买下,改造成了孤儿院。
也就是中岛敦所在的沃尔(wool)孤儿院。
由于现有的社会福利制度,以及人权意识的广泛兴起,像地牢这种简直就是为了“殴打他人”的地方,本不应该存在。
这个逃窜的男人顺着以往的记忆逃入幽黑的地底,穿越了一间放满了各种废弃医疗品的储藏室(挂在门上的那把锁锈得几乎轻轻敲击就会掉落),然后到达了这座孤儿院的底部。男人依稀记得,这个地牢里有一个通往外面的洞,虽然不晓得如今它究竟是否还存在着,但他还是决定试一试。
他曲起身体,一只手抚摸着那脏兮兮的岩壁。在满手的石灰磨光了手掌上的纹路的时候,男人看见了一双发亮的眼睛。
十三岁的中岛敦刚刚拿钉子钉了自己的脚,他充满郁气与恐惧的脸颊之上,缺少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气。
他在所谓的“惩戒室”里,用恐慌且愤怒的眼神死死盯着进来的那个男人。
男人在原地站了很久。
他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在对周边的墙壁敲敲打打了一番之后,男人找到了那个足以供人爬出去的,简直就像是狗洞一样的洞口。
然后他蜷缩在那里,姿势宛如一个婴儿。
随后男人说道:“一起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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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个陌生男人一起逃出了孤儿院的中岛敦,被外面残酷的风景震撼了幼小的心灵。黑帮与黑帮的战斗,生灵涂炭的大地,以及被血染红了的马路。
男人向他解释了目前的情况,并且和他一起躲藏在余粮不多的旧超市里。
在混着矿泉水吃了三天的压缩饼干以后,男人放弃了他。
无名无姓的男人指着正慢悠悠晃荡在道路上的黑发女性,说:“有可能的话,让她来帮助你吧。比起我的话,也许对方更为合适。”
在睁开眼睛与那名黑发女性对视的五秒之间,男人的脑海里已经滚过三种死法,二十七种变种死法。
但是对方的浅色眼珠却相当温和。
而且,比起不修边幅的男性的他,女性会更加的细腻,也更会照顾人。而且,孩子从出生起就更亲近母亲,而他们通常学会的第一个词,便是妈妈。
纵观世界历史 ,“妈妈”这个词虽然形状读音并非完全相同,却有着无法忽视的共同性。
中岛敦畏惧不敢向前。就算身体里藏着可以吃人的猛兽,他却也不敢向前踏出一步。
陌生的男人把他向前推。
“如果她问你怎么了,你就告诉她你被拐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