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明泓向来骄傲,说的这般明白透彻,他总不会再纠缠了吧。
他唇上渗出鲜血,顺着唇角流下,月色下,竟有几分凄冷,英俊极了。
月色下,穆明泓凝视着她,黑眸深沉若深潭,幽暗不可测。他英俊的脸上的神色仿佛要噬人。
元冷竹前世虽见惯他的冷脸讥嘲,却极少见他这般愤怒。饶是她十分大胆,此刻她的心也在微微颤抖。
长痛不如短痛,要能如此了断也就罢了。就让一切都在今夜结束吧!
在她以为他要拔剑之时,却听他冷冷道:“好。”
疾风卷过,她的面前已空无一人。
元冷竹这才觉出唇上的甜腥味儿,想必是方才咬破他的唇,他的味道。她轻轻一笑,终于结束了。
她只觉一阵恍惚,今生两人的相处,历历在目。她着实没想到穆明泓对元碧萧一见钟情之后,还要与自己牵扯不清。
她低声骂,“混蛋。”
元冷竹一路收拾厨房,生火煮汤,脑子里乱糟糟的,今生前世混在一起,她也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么。
待她端了药出来的时候,却听到茅草屋中杨氏欣喜的声音:“啊,阿竹果然这般能干啊。还望穆小哥,再多说点儿她的事儿。”
元冷竹手一抖,端着的汤差点洒了。怎么回事儿?
她疾步穿过院子,进了父母的房间。只见穆明泓正坐在他们家歪歪斜斜的破旧八仙椅上。见她进来就站了起来,道:“今日打扰了,伯父伯母告辞。”
杨氏忙站了起来,接过元冷竹手中的汤,轻轻推了她一把道:“阿竹,送送穆小哥。”
却见半躺在榻上的养父齐福,也微笑道:“多谢穆小哥对阿竹的照顾。你这独门手法十分厉害,此刻我轻快许多了。穆小哥要开诊,定会生意兴隆。”
元冷竹心中既惊讶又生气又懊恼,只定定地看着穆明泓。但穆明泓行个礼,就告辞出来,并不看元冷竹。
送他走出大门口,元冷竹冷冷问:“你这是何意?我说的还不清楚么?”
穆小哥在袖中微微攥紧了拳头,又松开来。他眸子深沉地看了她一眼:“伯父夸我点穴止咳有用。”
元冷竹被气得眸子更亮了,但还是不情愿地道:“此事多谢你。但……”
“你若孝顺,就该为伯父延请名医,对名医当奉为上宾。”
元冷竹没想到他居然冷冷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她被穆明泓气笑了,微鼓着腮帮道:“我的事情,与肃王你无关。不需你指点我如何孝顺父母。”
穆明泓望着她,重新恢复那冰冷模样:“你有父母可孝敬,原是好事。”
元冷竹微微一怔,却见他转身离去,再不看她一眼。
穆明泓的生母乃是个普通宫女,撞大运生了皇子,却无根基,被百般迫害,贬入冷宫而死。穆明泓小时候也是在冷宫长大,受了不少苦楚。
她站在门前,久久凝望他消失的地方。
天已经泛出鱼肚白,天快要亮了。
元冷竹回身进门,却见杨氏站在廊下望着她。“阿竹,穆小哥人不错啊,我方才问他是否娶妻定亲,他都说没有。我看他……”
元冷竹抱着母亲胳膊,埋头在她肩上,轻声道:“娘亲,他有心上人了。”
杨氏从女儿这低诉中听出了一丝神伤,她当下不敢再说,忙抚着女儿的背道:“喔,这样啊。阿竹啊,我们慢慢相看,定能找个好人家。”
元冷竹见堵住了养母的嘴,也是松了口气。若养父母也站在穆明泓一边,为穆明泓说项,她可真吃不消了。哼,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前世你对元碧萧一心一意,今生你为何如此混蛋?
混蛋穆明泓站在飞快前进的小船上。天光大亮,暮春时节,两岸桃花花瓣随风飞舞,白鹭洲已经在眼前。
这桃花纷飞的景象,让他不由想起昨夜见过的那白衣女子。她和元冷竹的模样混在一起,他微微闭上眼睛,静静思索。
却听船头暗卫落下,回禀道:“王爷,那元氏小姐的丫头名叫浣芳。她的形貌对得上,确实是昨夜赴宴的丫头。而元氏小姐,也的确来了金陵。我们在陆上的人,一直跟着那丫头的马车,跟到了一处小院。经查,的确是太傅元阜南在金陵的产业。”
穆明泓只觉心越往下沉。张公公惊道:“难道太傅与牛小元……”
穆明泓摇头:“元阜南虽与牛小元有来往,但算不得牛党。他也不会让女儿来使美人计。”
元阜南那多病的女儿,真的生的与元冷竹一模一样吗?
这般凑巧,她们都姓元?都擅琴?
他想到幻象中那沧桑中年人的叹息:“你可要看清楚,到底是谁。”他轻声吩咐:“待水退了,去富春江上查元冷竹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