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裙姑娘,看了他一眼,似乎受了惊一般,匆匆转到了桃树之后,露出了半边雪白襦裙。她却一无所知,仿佛这般她就能躲起来,不被他发现。
穆明泓清楚记得自己幻象中的心情,那时他只觉姑娘此举十分可爱,心狂跳着,对自己说,就是她,她就是我的命定之人。
她那般娇弱,仿佛这满树的桃花花瓣一样轻柔,若是他不怜惜她,她便会消散在风中。
他轻声问:“是你么?”
此刻的他也不自禁地问出了口。
元冷竹只听他迷惘又欣喜地问出了这句话。就像前世一般。
前世元冷竹担心元碧萧,远远地跟着她,看到了这场美丽的偶遇。
前世元冷竹立在那里,心如刀绞。他是她的良人啊。是月夜画舫中与她交颈缠绵,热情地向她许诺终身的良人啊。是亲吻着她,仿佛永远不会停歇的良人啊。
可她魂牵梦萦的良人,在她的面前,对另一个女孩,一见钟情了。
明月,桃花,一对璧人,如此美好的景象,却成了纠缠她终身的梦魇。
元冷竹闭上眼睛,靠在粗糙的桃树干上,手指掐着手心,过去十五年,两世为人,此刻重现眼前,她的心还在隐隐作痛。
只是她终于不再像十六岁那夜了。那夜她只觉心被剖开来。痛得她喊出了声:“你在做什么?”
那时候她想问穆明泓,为什么你不来画舫找我?为什么你言而无信?为什么你忘了我,却爱上了别的姑娘?为什么啊?
彼时她的喊声惊动了对望的两人。元碧萧匆匆转身便逃,向桃林更深处奔去。而穆明泓头也不回地就追了上去。
可她却被跟在后面的浣芳一把拽住了。“阿竹姑娘,你别担心。肃王是有名的守礼君子,他不会对小姐无礼的。”
浣芳笑了,“啊,这就是缘分啊……”
元冷竹的心越发冷了,不,这不是缘分,这一切都是事先谋划好的。
但那又怎样呢?穆明泓还是爱上了元碧萧。尽管她元冷竹和元碧萧有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可是他只爱元碧萧。
就像穆明泓说的,你和她,除了脸之外,还有什么相似?
元冷竹瞬间冷静下来了。
今生没有人来惊动他们。但是元冷竹还是像前世的元碧萧那样,朝桃林深处奔去。她此刻只觉十分疲倦,这场戏总算要唱完了。
穆明泓眼前幻象闪烁,一个沧桑的中年人声音反复在他耳边道:“看清楚,她究竟是谁。”
穆明泓不自禁地穿过重叠花影,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