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备老夫人李氏乃是一品诰命,今天七十大寿,满头白发依然精神矍铄。见她进来微微一怔,招手笑道:“箫儿到这里来。”
元冷竹取下了面纱,行了礼,款步向前,坐在老夫人下手。
只听周遭人直吸冷气,终于有人道:“人皆说我江南灵秀,美人如云,哪知道竟是坐井观天了。还是京城来的姑娘,称得上月貌仙颜。”
老夫人感慨地笑道:“这就说差了,元家和她母亲江家,都是我江南人。”她望着元冷竹:“方见到你,还以为看到你母亲。你与你母亲江氏,着实相像。”
元冷竹脑海中瞬间浮起那位苍白温柔的美丽女子,一脸惨白地道:“阿竹,为什么你是这个样子,一点也不像我。”
元冷竹心中一痛,面上依然微笑,欠身柔声道:“多谢老夫人夸奖。我代母亲问老夫人好。待水退,她定会亲自来看您。”
她这一开口,这一屋子贵妇人又开始赞不绝口,“元姑娘不仅品貌端庄,这性子也这般好。”“果然还是太傅大人教女有方,元姑娘这行止如此端雅脱俗。”
元冷竹只微笑不语。却听一极娇媚的声音道:“看姑娘面色苍白,是不是身子不好啊。”
元冷竹心中一震,她为何在此处?
她抬起头来,看到一个艳若桃李的女子,她身着桃红襦裙,绣大朵金线牡丹,打扮得十分艳丽。
今夜小姐们虽然装扮精致,但都走雅致精巧的路子。像她这般的十分少见,而且她眉目飞扬,言谈间透着一丝轻佻,怎么看都像隔壁歌姬走错了场子。
若说元冷竹重生后最不想见的人,穆明泓排第一,她就排第二了。
元冷竹只垂眸不语。却听有贵妇人斥道:“没规矩,老夫人面前你胡插什么嘴。”
那女孩儿却不以为意,抱住了她贵妇人的胳膊道:“母亲啊,老夫人这般和蔼,我就多说了两句,老夫人不会怪我的。”
贵妇人从胳膊上拉下她的手,对众人解释道:“这是我老爷刚带回来的女儿,洛亦萱。没什么规矩,今日委实不该带她出来,唐突了贵客。诸位见谅。”
说着就让沉着脸让她出去。登时有人打圆场劝慰。
而众人也皆细细打量起元冷竹的面色,暗中猜想她是不是真的有病。
老夫人微微收敛了笑意道:“她这是随了她母亲。太傅夫人未出阁前,便是这样,看起来娇弱,其实无甚大碍。她不也养大了箫儿这般好的姐儿么。”
众人皆笑了起来道:“千金贵女,原就该是这般爱娇模样。尊贵方显气度。”
那女孩儿眼珠一转,又笑道:“难怪我听说太傅江夫人不爱见客,一年有半年病着。想必平日少出来,姐姐今日才穿了这身白,不知道祝寿的忌讳。只是这衣裳本就极素气了,结果姐姐脸比衣服还白,唇色也不太对。好看倒是好看,就是不太合规矩吧。”
元冷竹抬眼扫了洛亦萱一眼,她果然跟前世一样讨厌。
元冷竹微笑着温柔道:“老夫人乃先皇钦赐一品诰命,品行素来高洁,犹如高山晶莹白雪。我白衣祝寿,亦是知老夫人雅趣天然,不爱俗物。愿老夫人白首期百年,福寿绵长。”
她话语温柔,开口就惹人怜爱。而这一番话,说的十分高妙,绵里藏针。
那李老夫人早已拉过她的手来,笑道:“好个有心的孩子。今日便借你吉言。过百岁寿诞之时,你也一定要来。”
众人笑着道:“老夫人偏心。如何就只叫元姑娘来,我们也想凑热闹呢。”“元姑娘巧思,难得这份用心。”
而那被元冷竹暗讽称作俗物的洛亦萱,登时便脸露怒气,正要张口,洛夫人狠掐了她一把,她哎呦一声,站了起来,竟是要当众吵闹。
洛夫人忙拽着她出门,匆匆道:“老夫人告辞,我去楼上看看守备韩小姐。”
洛亦萱临出门前,还不服气地瞪了元冷竹一眼。
洛夫人一出去,众人便开始小声议论。
“洛夫人家的老爷洛盛泽大人,风流才子老了也依然不减当年。竟不知道从哪儿领回个这么大的女儿。”
“听说洛夫人闹得厉害,没想到还是带这洛亦萱出来交际了。”
众夫人互换个眼色,都心领神会。洛家这般女儿,带出来徒增笑料,见的人越多,越找不到什么好人家。
众人又望着元家姑娘,这般出众品貌,等闲儿郎哪里配得上。
忽听楼外花园中,迎宾高声唱颂:“肃王驾到!”
众人不约而同地想,难道这元姑娘也是为了肃王而来么?
元冷竹心中一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