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借半根烟抽不过分吧。”骆寒玩笑似的说。
确实也没什么,两人共享一根烟算什么,他俩口水都交流过了,再说项寻没有跟恩人计较的毛病。
但是,他就是牙根痒痒,想咬人。
“你大半夜来干什么?”项寻的口气里不自觉带上一点气恼的味,但凡有可能,他肯定把这“恃恩而骄”的小子轰走,“大明星不准备要名节了?”
“我跟我爸吵了一嘴,没地儿待了。”骆寒跟亲爹吵了二十多年,第一回拿出来卖惨,说出口的时候忽然发现好像也确实挺心酸的,于是真情实感上头,越说越是那么回事,“因为热搜的事他骂了我一顿,他怀疑我在外面包|养了人。”
项寻:“……”
骆寒借烟消愁的样儿,看起来是怪委屈的。
项寻心里的气恼起码有一半当场转化成了过意不去,于是贡献了自己剩下的半包烟,“解释清楚就不就好了,干嘛要吵。”
骆寒接了他半包烟,塞进口袋里打算珍藏,“没用,我跟我爸就是拧巴,说不清楚。”
“我以为你脾气挺好的,跟谁都顺着。”项寻最开始跟骆寒接触,就觉得这人年纪不大但为人处事成熟,他喜欢心智成熟点的,不然也不会跟他签协议。
录节目期间骆寒的好脾气有目共睹,跟谁都和颜悦色,也很能为节目效果考虑。比如他跟高琼一起坐顺风车那段,高琼那样的前辈有分量,但在节目里不容易有亮点,得有人捧着,骆寒本身是节目里最出彩的,他可以有很多个性化的表现,但他却选择放低自己,给前辈当个捧角。
项寻跟窦乐看过那段录像,效果出奇的好,因为同行有很多话题,无形中就聊了很多演艺圈内的事,看点非常多,毕竟这年头观众们都喜欢听“业内爆料”。
“那你不了解我,小时候我能气得我爸拿椅子抽我。”骆寒抽完最后一口,把烟头摁灭丢进垃圾桶,朝项寻一歪头,“回病房吧,我给你带了点吃的。”
“哦。”
因为意外于对方无家可归还给他捎带了吃的,项寻的反应有点呆愣,一股不明暖意从心底偷偷升起,在这个夹杂着烟臭味还有点冷的吸烟房里。
骆寒的故事没继续展开,好像只为了抛下一个饵,引人去了解他。
项寻的确是产生了一点好奇,许是医院的夜晚冷清又无聊,他闲着没事干的脑子稍微揣摩了一下。
男孩小时候调皮很正常,但一个男孩要成熟,必定得经事,骆寒一个家境优渥的大少爷,除了家庭变故就只有演艺圈能给他这种洗礼。
项寻不禁想起节目里,骆寒跟高琼聊起他在国外的几年,他说那段时间他一直半工半读,上课间隙会在剧组赚生活费,有需要就会客串一些小角色,所以不少国外电影里都有他的影子,那外国司机就是这么认出他的。
看到这段的时候项寻特别意外,完全想不到一个少爷如此励志,以至于他对骆寒都有了改观。
一个有故事的人自然比一个一眼就能看穿的人更有吸引力,就如同马蔷乐忠于找有故事的人聊天那样。而项寻对骆寒,已经跨过一些浮于表面的偏见,开始对他真实的一面有了兴趣。
“家里阿姨熬的鸡丝粥。”骆寒把保温桶打开,问项寻,“你晚饭吃了吗?”
还真没吃,项寻被当成注水猪灌了一下午的水,醒来也没觉得饿,后来又跟项晚玩游戏吵架,压根儿没想起来吃。
“当宵夜吃吧。”骆寒装了一碗放在病床支起的饭桌上,“吃慢点,你这胃忌讳暴饮暴食。”
项寻盘腿坐在病床上,他其实不爱吃粥这类食物,但眼下这碗粥的香味盖过了医院里那种特有的毫无人情味的味道,一下抚平了他心里一直不能消停的烦躁感,竟是让他胃口大开。
“专门给我熬的?”这粥一看就煮过了火候,一般人肯定不吃这么烂的。
“感动么?”骆寒抱臂靠在床位,一副等人夸的口吻。
项寻喝了一口,味道十分不错,高于家庭厨艺但又比外面买的有家的味,微热,咽下去从喉咙一路暖到胃里。
喝完点点头,他抬眼看骆寒,“所以你是跟你爸吵架之后专门给我熬的?那我可太感动了。”
骆寒捏捏鼻子,一嘚瑟就露馅儿了。
当然不是吵完之后熬的,是一早就熬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能不能送来。
“是啊,我没地方去,不送点温暖,你不让我进怎么办?”骆寒顺着他的话,半真半假地扯。
“别扯。”项寻虽然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特意提前熬了粥,但确实很感动,“你真没地方去?”
“也不是没地方去,但大过节的不想一个人待着。”骆寒坐在对面,胳膊撑在桌上支着脸,看着他吃,“这种时候,离家出走的人就得跟独自住院寂寞且烦躁的人互相取暖,你说是吧?”
骆寒说得又可怜又可爱,有点反差萌,项寻一乐,差点儿把粥笑喷了。
就冲他这句话,今晚上项寻也得收留人家。不过旁边的病床不给睡,他俩只有一张床。
“你睡吧,我睡一下午了。”项寻把病床让出来。
骆寒摇头,“不用,你要是不困,聊一会儿吧,反正我也睡不着。”
项寻:“也行吧。”
于是两人就盘腿坐在一张病床上,跟炕头热聊似的东聊西扯。
骆寒说的比较多,他讲了小时候逃课打架的事,讲他在国外有一个摄影师师父,那师父是个胖老头。
记不得说到了几点,项寻只记得睡着前,骆寒在他耳边问了一个问题:“我们现在算朋友了么?”
算吧,项寻当时迷迷糊糊的,依稀感觉骆寒躺在他背后,挤在一起暖烘烘的,他寻思着两个人都这么纯洁地共享一张床了,不是朋友也说不过去。
于是他点了点头,说:“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