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招募的新兵,自然是以箭手为主。”将军道:“西陵多山,所以猎户居多,开年之后,征募新兵,就以猎户开始,各地都有户籍,依照户籍征募猎户,整个西陵,至少也能征募到近万人。至于所缺的箭手,只能加紧训练了。子墨,你可知我为何要与你说这些?”
孟子墨呼了一口气,道:“将军是想让我负责征募兵勇之事。”
将军爽朗笑起来,道:“你虽然多年不曾跟在我身边,但我的心思,你还是了解的。”
“我来征兵,长雨练兵。”孟子墨道:“这些据点的工事谁来负责?”
“我亲自负责。”将军道:“你们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孟子墨欲言又止,将军瞥了一眼,问道:“你想说什么?”
“将军,您的部署自然没有问题,当归根结底,还是钱粮的问题。”孟子墨道:“打造任何一处据点,修建工事部署弓兵,所需的银子不在少数,而且一旦修成,据点内必需存放粮食和大量的弓箭,这也都需要银子。我初略估算了一下,如果仅以目前选定的据点来算,一切部署妥当,前期至少也要花费数十万两银子,此后每个月也要十几万两银子的花销,这还没有算上守城的兵马。”
将军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前几日您说过,一旦兀陀人有进犯西陵的迹象,首先便要将樊郡的百姓向东迁徙。”孟子墨道:“我之前查了一下,樊郡有二十三万户,如果往东迁徙,就要准备几十万人的口粮,所以除了兵马所需的粮草,还要储备大量的粮食应付到时候的难民状况。”眉宇间不无忧虑之色:“如果到时候无粮供给难民,不但会有大批的百姓活活饿死,而且必定会有许多流民迫于无奈作乱,后果不堪设想。”
将军道:“我明白,如果钱粮充足,我们还可以与兀陀人奋力一搏,否则根本是不堪一击。”
“按照先前的计划,如果能将宇文家的全部家财冲入军资,再向西陵世家豪族征募一些,还可以勉强维持。”孟子墨道:“朝廷若能调拨粮草过来,粮食充足,这一仗我们还是有得打。”脸色变得凝重起来:“但宇文家的资财,虽然名义上卷入了户曹,却都已经被那位侍卿大人转走。”
“这只是一部分。”将军道:“姚都护派人快马密报,裴侍卿已经盯住了甄家,那两封伪造的密信已经在裴侍卿手中,他要借姚都护之手,判定甄家投敌叛国,而且由都护府查抄甄家,所得资财,也将尽数运往京都。”
孟子墨皱眉道:“将军,兀陀人虎视眈眈,进犯在即,咱们在这里整军备战,处处艰难,朝廷没有调拨钱粮,反倒派出裴侍卿在西陵大肆敛财,照这样看来,朝廷既然让裴侍卿往关内运送钱财,恐怕不会再往西陵调拨一粒粮食了。”摇头苦笑道:“如果真是这样,接下来咱们真不知道该怎么部署。”
“裴侍卿所为,未必是圣人的意思。”将军神情肃穆:“圣人睿智,明知西陵困难重重,怎会做出这釜底抽薪之事?我已经向圣人上了折子,奏明了这边的状况,请求圣人不但留下宇文家和甄家的资财,此外还要调拨粮食过来。事到如今,不求朝廷拨银子,只要能够给我们调些粮食过来,就已经是万幸了。”
“是否能让大统领帮忙向圣人谏言?”孟子墨犹豫一下,终是轻声道:“圣人对大统领十分信任,如果大统领能帮咱们说话,也许圣人真的会下旨向这边调些粮食。”
将军摇头道:“这事儿还是不要牵涉到他。我与他的交情,只是有同样喜好,算是私交,这些年在公务之上,没有任何的牵涉。他在京中统领龙鳞士,是禁宫统领,我在外领兵,各司其职,如果走得太近,在公务上有牵涉,难保不会有人借机发难。”抚须淡淡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重回西陵后,面对的诸多事情太过复杂,绝不仅仅只是带兵卫戍帝国疆土那般简单。裴侍卿背后是麝月公主,为保西陵,此番老夫必然与他们会生出嫌隙,一应事情,由我来承担,不要牵连到澹台。”
“如果没有大统领相助,公主那边恐怕就不会轻易放弃这些资财。”孟子墨道:“将军的一道折子,也未必抵得过公主在圣人耳边几句话。”
将军笑道:“裴侍卿尽管将资财聚敛起来,他想要将这些资财运回关内,就看他有没有那本事。”两手叉腰,遥望远方:“我既然回来,就绝不会允许西陵重蹈覆辙,只要能够保住西陵,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子墨,你看看,这片土地是如此美丽,如果为了守卫这片美丽的土地,将鲜血洒溅在此,岂不是人生最大的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