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洛望向米吉阿妈的目光一凝,却并未来得及多想,便又对着站在自己身边的小女孩吩咐道。
“蛮奴,你真能治好我阿爸?你不骗米吉?”
米吉快步小跑至门边,将墙角的一盆兽粪全部倒在屋内靠近床头那堆燃烧着的粪炭之中,粪炭燃烧的更为剧烈。
“如若蛮奴骗你,以后再不摸你头顶!”
小米吉的阿妈掀开门帘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块旄兽肉,兽肉尚算新鲜,却并无血迹。
张小洛接过兽肉,微一迟疑,便伸手滑向自己的手腕,殷红的鲜血滴下,一滴滴落在张小洛另一只手中的兽肉之上。
待兽肉一侧已鲜血弥漫,张小洛伸手抓起梵狄那只带伤的胳膊,双指一划,那结痂的伤口再次咧开,露出了里面黑青色的坏肉。
张小洛照着那巫蛊曾经说过的方法,将手中兽肉带血的一面,紧紧贴在梵狄那破开的伤口之上。
床上的梵狄忽然开始痛苦的低声哀叫,并剧烈地扭动身躯,却被张小洛牢牢按住。
那贴在伤口之上的兽肉,发出一阵细细的怪异之声,大块大块的黑色淤血自梵狄全身各处,迅速向他的右臂伤口处靠拢。
张小洛见梵狄全身肌肤那青黑之色最终完全褪去,变成蜡黄之色。便迅速将手中兽肉从伤口处拿开,扔进了床侧地面之上的粪炭之中。
那块兽肉经炭火灼烧,竟快速的泛黑,表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小虫,黑色小虫痛苦地挣扎扭曲着,最终全部化为灰烬。
张小洛忽然伸手,朝着空中一捏,双指之间已夹着一只小小的黑虫,黑色小虫剧烈地挣扎着,朝着张小洛发出微弱的哀鸣之声。张小洛略一沉思,便将手中那奄奄一息的黑色小虫揣入怀中。
此黑色小虫,指甲般大小,与那曾钻入张小洛脚面之内的蛊虫十分相似。
“湘西之蛊,竟现雪域!”
梵狄已沉沉睡去,他全身肌肤之上那青黑之色已消失,恢复了正常的肤色。
“你阿爸睡着了,等他醒来,你把那些药给他喝下,他很快就能带你出去滑冰橇了。”
张小洛伸手摸了摸小米吉的头顶,站起身来,微微眯起的目光从米吉的阿妈那似患得患失的面孔之上扫过,迈步走出屋外。
“阿妈,蛮奴好厉害!米吉又能跟阿爸出去滑冰橇了!”
米吉兴奋地朝着自己的阿妈喊了一声,然后转身趴在床沿,静静地看着沉睡的梵狄,似在等自己的阿爸醒来。
米吉的阿妈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兽油灯处,再次开始打磨起冰锥来。
张小洛盘膝坐在自己所住的冰屋之内,盯着面前的粪炭沉思着,梵狄分明是中了蛊毒,可严寒雪域,怎么会有湘西蛊虫出现?
莫非那钟无道,也跟支菲一般,来自湘西?
还有米吉的阿妈,似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可到底哪里不对,张小洛一时倒也想不出来。
门口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门帘被掀开,一身雪白的梵海低头走了进来。梵海挥手拍打着身上的落雪,迈步走到粪炭边,在张小洛的身侧坐下。
“我……我刚去看了阿爸,米吉说你治好了阿爸的伤,谢谢你,张小洛。”
梵海并未看向张小洛,而是低头拨弄着粪炭,又回头从身后拿过一根葵枝狠狠折成数段,丢进粪炭之中。
“你于我有救命之恩,我只是帮了点小忙,不足言谢。”
张小洛看着身旁的少年,脸上露出笑意,平静地说道。
“为人子者,谢还是要说的。对了,你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梵海终于抬头看向张小洛,也许是屋内热气所致,梵海那张俊美的脸庞之上,竟有着淡淡的红晕。
“已无大碍!”
张小洛说完,从怀中掏出一张已泛黄的符篆,递给了梵海。
“此物燃烧至灰,放于清水中给你阿爸服下,他会恢复得更快一些。”
梵海家并不富裕,从小米吉那双明显不是她自己的木屐草鞋可见一斑。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更何况梵海还救了自己一命。
梵海望着张小洛递上来的符篆,双目之中复杂之色闪过,最终默默揣入怀中,然后快速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