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青明白他的意思,一个已经疯狂到无可救药的人,即使抓住了,又能够获得什么消息?
但赵允诚会这么相信篍景?未必。
“青青,我知道你还有很多疑问,但目前我所知道的,也只有这些。”赵允诚看出了她的怀疑,无奈道。
顾青青不置可否。赵允诚轻声叹息,离开石台。他端起留在石壁上的蜡烛,看向身后的顾青青:“走,再去见个人,或许,他会知道一些答案。”
月已高悬,秦河岸边,水声轻漾。
夜风顺着半掩的花窗潜入房中,灯火摇曳几许,映亮房中。
无声倚坐榻前之人静静凝望榻上面色苍白双目紧阖的男子,指尖颤动,久久之后落于对方额角,轻轻抚顺他额角上的一缕乱发。
忽而门扉轻响,灯影微乱。倚坐之人指尖微顿,只听门外丽声缓缓:
“篍先生,贸然叨扰,失礼了。”
“王爷,闵姑娘,多日不见,别来无恙。”篍景起身回首,抬手长揖:“要说失礼,也该当是篍某人失礼。姑娘救在下于危难之中,在下却不告而别,实在失礼。”
“先生客气。”顾青青拱手还礼,随后直入正题:“今日来,是因为有些事相询,但不知先生是否方便告知一二?”
篍景微微叹息:“我知二位想问什么。但此事错综复杂,其中有许多我也不太了解。不如这样,姑娘也不必问,我就把我所知道的,全部讲给二位听。”
“那就劳烦先生了。”
“二位请坐,这应该会是一个有些长的故事。”篍景抬手微微示意,似回忆般缓缓开口:“一切,要从二十五年前,伊川大水开始。”
“天安十八年秋,伊川大水,所经州道,浮尸遍野。数万民众无家可归,四处流离。南都得知灾情后,立即调集物资赈灾。未料,一月后,伊川流民流离到南都,太祖闻听,大怒,下令严查。钦差下至丰州,发现丰州府官竟然私自截取赈灾银。经灾民指认,其中最为贪婪之人乃是丰州粮官夏榕。”篍景讲到此处,看向赵允诚和顾青青:“接下来的,我想两位都知道。夏榕被斩首示众,他的夫人随之殉身,夏家方才八岁的儿子也从此不知所踪。”
赵允诚道:“没错,当时黑衣卫在城中搜索数日,也未曾找到夏榕的儿子,最后定了失踪。”
“自然是找不到。”篍景冷笑一声,道:“因为,那孩子已经被那群指鹿为马的一丘之貉用泥沙埋在了伊川的堤坝中。”
赵允诚和顾青青双双蹙眉,篍景此话分明意有所指。谁是一丘之貉?又将什么指鹿为马?
“此话何意?”赵允诚问。当年督办此案的钦差大臣正是如今位极人臣的文昌阁四位阁老之一的张阁老。他向来公正廉直,有大晋铁面公之称,为大晋鞠躬尽瘁数十载。他不可能和他人勾结欺上瞒下,中饱私囊。
篍景看向他,一字一顿道:“我的意思是,夏榕没有贪墨赈灾银。从头到尾,那就是一起肮脏之人设计的局。而夏榕,不过是他们找来的一个——”
“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