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云意珏想的一样,方才射金羽响箭的不是别人,正是敬王晏敬尧。他方才被皇帝传召,却不想在路上看到这一幕。
别人不知道,晏敬尧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方才那女子分明是被人推向马,不论是故意陷害还是无心之失,她都无疑在是以卵击石。马儿一再受惊,比方才更加难以控制。只怕这回是轻则被马甩出撞在树上,重则活活被马撞死!
该死!晏敬尧飞身上前,扬枪而来,浑身上下裹挟的凌冽气势,强烈如斯,震撼如斯。正欲挥起银枪刺马救人,却不料被云意珏接下来的行动堪堪止住脚步。
只见云意珏扬起手里的金羽响箭直直刺入树干,箭头削铁如泥,竟深深刺入三寸有余。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双足往箭翎处轻轻一点,借力使力,众人只看见一道粉色快速闪过,人却早已飞身上马!
那马似乎是彻底被惹怒,狠狠颠簸马身;趁云意珏还没站稳,竟想将二人狠狠甩下马背!云意珏心里暗叫不好,赶紧一只手死死攥紧缰绳,一只手将快要被摔下马的明月公主扶上马身,拼命护在胸前。一边保持身体稳定,跟随马身晃动的方向极力平衡,一边寻找着最佳着地点。
云意珏不会武功,想让二人安然无恙根本不可能,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选好被摔下马的地方,先他一步,跳出马身!
晏敬尧看着马背上的云意珏,她脸上有过慌乱,却丝毫不见畏缩;分明不通武功,自身难保,却仍将明月公主死死护住,他不由得心下一动。他看见她的眼神,坚定而锐利,仿佛目空一切,又仿佛能战胜一切。晏敬尧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她一定不会有事。
果然,下一刻,由于缰绳被死死拽住,马身竟没有如同大家料想的那般继续横冲直撞,仿佛突然安定了几分。她们不知道,云意珏却明白,它在暗暗蓄力!若是自己此刻再不跳马,肯定会和它一起撞死,再无回旋。
晏敬尧眼底拂过一丝玩味,他倒是很好奇,今天这个小丫头,要如何力挽狂澜。若是自己高看了她罢了,届时他也有足够的自信救下明月公主。
就是现在!马身在这时狠狠偏向一边,众人皆以为云意珏她们要被摔下马,却不料云意珏似乎是早有准备一般,双手护着公主,一只脚不知何时已经从马的另一侧抽离,竟然顺势而行,狠狠往马身上一蹬,整个人飞身出马,如同一只轻盈的春燕,定定地落在前方的草坪上!
怎么可能?云明朱现在是又惊又怕,不过下一秒,就变为强烈的不甘和恨意:云意珏,方才这番形式明明已经避无可避,你怎么居然没有被马摔死?
云意珏心里总算是舒了一口气,云明朱怎么可能知道,前世自己被老鸨逼着学了一年的飞燕舞。而这借力使力、脚踩十里的技巧,似有而无,体如飞燕坠落的情状,正是其中的蝶恋花一式。这么算来,前世的二房,今日可真是给自己帮了个大忙!
晏敬尧亦是微微一惊,这女子方才利落果断,洞察时机,知道即将落马,又在慌乱之时分析情势找到了最柔软的草坪作为着地点,这般的冷静睿智,甚至远胜一般男子。他看向云意珏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欣赏和好奇——竟然与这些世家小姐们截然不同。
却不料,下一秒他的眼睛撞入一个清幽的眸子里。云意珏的眼神仿佛冬日化冰的深泉,澄澈而明静,但是其中却有隐忍,有坚强,有睿智沉着,亦有杀伐果决。他微微一愣,突然有些好奇有着这样一双眸子的人,该是个怎样的女子,眼光突然瞥向一处,粉色的华服生生被划开,殷红的鲜血一下子蔓延半边衣袖,甚至隐隐能看见外翻的皮肉。
她受伤了?
这样长的伤口,光是看着都触目惊心。晏敬尧以为她会哭,可是她没有。所有人都以为她会疼的受不住,可是她也没有。似乎从方才到现在,她所表现出来的,都只是倔强和隐忍。可偏偏是她的倔强,让晏敬尧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