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转过头来的一瞬,索尔差点没忍住将剑刃劈在她脸上。
她半长的金色头发下,有着一张布做的脸。嗯,就像那些小孩子的玩偶一样,用布做成脸再缝上两颗纽扣做眼睛。眼前这个少女的脸就是那样,只有布料本身的纹理却没有五官。
一些本该出现却没看见的东西,难免带来巨大反差感,索尔短瞬间的惊悚就来自于此。
不过他很快冷静了下来,因为这个少女他似乎见过。这并不是什么怪物,或许再叫她少女已经不恰当了,应该叫魔法傀儡才对,索尔曾经在伊文的私人秘境里见过这种产物。
她转过头来显然不是对索尔作出回应,或许只是因为这个区域的工作结束了,她该离开了。这个魔法傀儡或者说人偶,显然只是在按照某些预定的指令,在戒指里来回往返打扫。
索尔和她走成并排,摸了摸她的衣料,有些陈旧,但似乎质地不错。至于她手里的垃圾铲,索尔发现之前扫进去的骨头已经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去了哪里。
好吧,不要再去管什么该死的骨头了,索尔觉得自己执拗地像个蠢货。
目送着‘她’消失在蓝色过道里,索尔重新回到房间之中,面对睡在床上的骸骨。
这具骸骨……嗯,也没什么可说的,就像墓园里那些被盗墓贼掘开后,被遗弃在坟墓边的那些骸骨一样。只不过这具骸骨相对较完整,而且骨质表面有许多风化严重的小孔。
既然有魔法人偶作为仆人,他应该就是主人了。而且会制作魔法人偶这种魔法造物,也许他是位魔法师也有可能,索尔试着判断大床里这具骸骨的身份。
他应该在这里睡了很久了,身下整张床有一种穿越了时光的沧桑腐朽感。除了床的边缘处还保持着床体的轮廓,中间部分已经下陷,让整张床看起来宛如一口无盖的棺木。
转过头索尔发现床边墙面上的油灯也有些特别。
那油灯有着小巧的底座,位于墙体向内凹陷所形成的一个小平台上,似乎是一盏魔法灯盏,不需要灯油和灯芯就能凭空燃烧,也不知道内部是不是在消耗着魔晶。
在床头位置的墙面上,画着一个不大的六芒星魔法阵,当中贴着一张告示似的纸页。
这个魔法阵或许是为了凸显这张纸的重要性?又或者是为了保护纸质不受岁月侵蚀?
看着那页纸,索尔突然有了某种预感,于是伸手把纸页拿在手里阅读起来。
“你正在看我的遗书,首先,我要祝贺你!你一定是一个该死的走运的混蛋,能找到这个地方很不容易吧?那必须具备臭虫一样的探索精神。”
看到这里索尔笑了起来,显然这骸骨还很有幽默感。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名字,那么很遗憾我没法告诉你,因为我早已经忘了。或者你也可以认为我其实有过很多名字,只不过我懒得从中挑出一个来告诉你而已。”
“当然,如果你想了解更多,那就先听我讲个故事吧。”
“很多年以前,注意,这个很多年不是几年也不是几十年,而是几百几千年前。”
“一个富饶的国度里有一个满怀野心的骑士,他曾经为国王立下许多显赫的战功,得到过许多嘉奖。他拥有很多座私人的庄园,成群的女人,几世都挥霍不尽的财富。”
“可他真正想要的,只是把国王从皇位上拉下来而已。”
“后来在一个偶然发现的遗迹里,他找到了一间藏书室,当他拿起破烂书架角落里一本满是虫蛀的魔法书籍时,他的人生从此就改变了。”
“翻开书页之后,书里跳出了一个自称来自生死边界的魔鬼,那个魔鬼告诉这个骑士,如果骑士能帮他完成一件事情,就会在彼此之间签订一个契约。”
“可惜在骑士的反复追问下,魔鬼并没有透露关于契约的任何内容。”
“魔鬼所托付的那件事情,对于当时地位显赫的骑士而言,就像拧下一条巨龙的头颅一样简单。于是他随意挥了挥手,便让某个还算可靠的下人完成了那件事。”
“后来,这件事渐渐被骑士淡忘。”
“直到岁月无声地流逝里,骑士终于渐渐发现了一些奇异之处。”
“周围花朵般的女人开始逐渐老去,城堡里的仆人也更新换代成了陌生的面孔。”
“这个骑士终于明白,自己不会老,或者换句话说,他在死亡终点前停下了脚步。”
“依靠生命近似于无限地延伸,他最终如愿以偿地夺得了王位。”
“在无数场血流成河的征战里,他又有了新的发现,不止是自己的生命没有尽头,还有自己的身体不论遭受任何重创,总会在极短时间内自我复原。噢,就像强韧的巨魔一样。”
“从此,他笑得无比猖狂,成为了世间真正无敌的存在。”
“又是许多个岁月的年轮过去,他周围再也找不到值得一提的对手。”
“然后,在周围人的眼中他成了个彻头彻尾的怪物。他开始用杀戮压制别人的思想、用酒醉不醒让自己迷失在混沌之中,可是很快他就疲倦了,所有的事情变成了枯燥的重复。”
“于是他逃离了自己苦心营建起来的王国,开始踏上流浪的旅途。”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当过奴隶,也做过首领,甚至频繁涉足一些以前他并不感兴趣的领域,然后依靠时间和智慧的堆积,最终到达顶峰获得了无数辉煌的成就。”
“他做这么多事并没有什么理由,只是为了尝试各种新鲜的生活而已。”
“最终他早已无所不能,可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