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肯定会先斩断自己的一只手,然后在逐步加压地折磨中展开审讯。
一旦自己的答案不能甩脱勾结外人的嫌疑,打消他们的疑虑,自己就算没了双手最后仍然是死路一条。
将挂在修格斯脖颈上的绳索取下,副会长锁链暗自撇了撇嘴,显然会长的这个判决并不符合他心中原本的期待。
顺手扯过一张旧桌子,锁链用绳索将修格斯的手腕在桌子一侧固定,再绕回来按住修格斯的肩膀强行让他的右手在桌面上呈拉直状。
然后锁链从自己腿侧扣带里拔出一把平常用于投掷的精致手斧,在手里掂了掂。
这种手斧窄刃、短柄、以轻巧便于携带为特点,用来砍手稍显勉强,但也足够了。
修格斯像个断了线的木偶般,一动不动任人摆布。
反抗?不存在的。
他很清楚公会里任何一个正牌盗贼都有足够的实力像碾死蚂蚁一样随意揉捏自己,何况还是眼前的三巨头。
手斧的锋刃距离自己很近,冷意逼人。
那金属锻面的流光里倒映着自己的脸庞,可惜模糊不堪,像极了自己即将崩散坠落的人生。
半趴在桌面上,修格斯有些艰难地扬起头直视着毒牙。
“我有一个母亲,她是个妓?女,曾经和数不清的不同男人来往,至今我仍然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现在她重病缠身,饱受饥寒,眼看就要饿死了。”
“但我不能让她死,相反我还要帮她活下去,我要让她生不如死地活着,好继续享受她余生里无尽的苦难。”
修格斯述说的语气从平静逐渐转变为癫狂嘶哑的嚎叫,话语里充斥着恶毒和愤怒,脸上爬满扭曲和疯狂。他双眼怒瞪,嘴角挂着笑,同时却又泪流满面。
装疯卖傻肯定没什么用,但修格斯哭得很真实,至少从表面上看不出什么破绽。
没有说什么求饶之类的蠢话,最后关头,修格斯突然说这番话的目的有三个。
第一个目的自然是放大自己的弱小和悲哀以博取同情。
不过修格斯对此并不抱多少期待,高高在上的会长对于自己这种小角色肯定不会有任何恻隐之心,这张同情牌也不会因为自己的年幼带来多少说服力。
在利益的世界里,年龄或者什么悲惨身世从来都无关紧要。
第二个目的在于修格斯需要隐晦的点明,自己的偷窃纯粹是为了利益,为了救助自己快饿死的母亲。
这只是个人行为,而不是一批人,更不是一场蓄谋已久准备颠覆公会的阴谋。
这是会长他们必然要问清的事情,但他们问,和自己主动说,不同的态度也许能稍微影响到会长的决断。
而且想要取信于眼前三个高层,怎么开口也有着一定的艺术性。
不能直言,最好的方式就是像现在这样从侧面编一个故事,让毒牙他们觉得是他们自己从中听出了答案。
第三个目的,公会如果想要验证自己所说是否属实,只能派人跟着自己去见见自己所谓的母亲,这正是修格斯迫切希望的。
只有离开眼前这个四面封闭的环境,去到外面他才有拼命的机会。
当然极大的可能是最终逃不掉,不过修格斯已经无所谓了。
如果死了,自然万事皆休。
如果侥幸逃脱,那么今后是换个地方过着藏头露尾的逃亡生活,还是站在公会的对立面遭受无尽的追杀,那又有什么关系,能活着就不错了。
修格斯的故事并没让毒牙的表情产生任何波动。
这听起来很正常,每个人都有母亲,就算是孤儿也不可能从石头里蹦出来。
将头仰靠在椅背上,毒牙闭着眼陷入了沉吟,过了一会才有声音再次传来。
“右手。”
这无疑已是会长最后的宽容。
修格斯并不知道这短瞬里是什么触动了毒牙,但骤然减半的处罚结果让他觉得自己摇晃的人生或许还有着拯救的机会。
于是修格斯挣扎着再次仰起头,以更加急促的语气说道:“我……”
“嘭~”
刚一开口修格斯便被锁链一记重拳砸在脸侧,脑袋扭朝一边,嘴角飞溅出血迹。
眼看这只喋喋不休的小老鼠就要挣脱捕兽夹,这绝不是锁链想要的结果。
用拳头打断修格斯之后,他一脸狰狞地扬起了手斧。
一只右手也不错,只要斧子落下,修格斯的人生差不多也就落幕了。